第61章 大聿番外1

    --開頭補在上章--

    蘇長安的寢宮離皇帝的延福宮不遠, 步在宮道中,她盡力穩住步伐,不讓別人看出她內心的著急。

    現下離她皇叔賢王起兵造反不過二月有餘,現下這宮裡, 怕是遍佈了他安插的眼線。

    不多時, 蘇長安便到了福寧殿前。

    殿門外的宮人見是她, 並未阻攔她往裡走的腳步,大聲通報, “常樂公主到。”

    這邊剛通報完, 還不等皇帝召她, 蘇長安就已經繞過屏風,徑直步入內殿。

    殿內的奴僕對此見怪不怪, 福寧殿對於別人來說那是亂闖就要被殺頭的地方,可對常樂公主而言,跟她自己的寢宮沒兩樣。

    蘇長安剛想抬手掀起珠簾, 內殿裡的蔡總管卻先她一步將珠簾掀起。

    剛得了皇上旨意喊蘇長安進去的他笑意盈盈道, “參見公主,皇上在裡面候著您呢。”

    蘇長安朝他笑了笑, 緩步入內。

    進入內殿, 蘇長安看見了自己的父皇蘇睿, 他一身明黃龍袍, 儒雅卻不失威嚴。

    與她腦海最近記憶裡的孟雲飛有些出入。

    蘇睿被權勢浸潤多年,一身非凡氣度和威壓, 便是他與孟雲飛最大的差別。

    可除了這點外,他與孟雲飛幾乎完全一樣。

    都是她的父皇。

    殿內不只他一人, 自己的皇兄蘇鴻漸也在。

    二人見她, 招呼她過來坐下。

    只是此二人招手的姿勢, 怎麼如此隨意?

    蘇長安眯了眯眼,敏銳覺出二人有些不同。

    她款款坐下,提起玉質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忽地吐出一句,“奇變偶不變!”

    蘇鴻漸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符號看象限!”

    蘇睿微愣,而後試探地喊了她一聲,“曉曉?”

    蘇長安放下杯子,長吁一口氣,本就隨意的坐姿變得更加懶散,笑著挽起皇帝的手,“爸!你們也穿回來了?”

    蘇睿輕拍她的手臂,笑得慈祥,“對。”

    蘇鴻漸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我剛還跟父皇說起你呢。”

    蘇長安站起來,環視了殿內一圈,喃喃道:“我都快要忘記這裡的景象了。”

    她邊說,邊伸出手指撫摸,細白的手指跟泛著金光的裝飾相映,到龍椅前時,蘇長安絲毫沒有避諱,直接往龍椅上一趟,笑著對蘇睿說,“我以前就想躺這。”

    以前皇帝是很寵她,可她也不敢拿天子的龍椅開玩笑。

    皇帝起身,背手笑了笑,“那是你忘了,你小時候就經常躺上面睡覺。”

    蘇鴻漸酸溜溜地說,“可不,小時候就愛纏著父皇,他在殿外議事,你在內殿玩。玩著玩著困了,往龍椅上一躺就睡著了。”

    蘇長安微睜雙目,“我還真忘了。”

    經他一說,蘇長安在腦中極力搜尋相關記憶,倒真讓她想起來了一些,“你那麼一說,我就有點記憶了,有一回還是皇叔進來抱我走的。”

    幾人剛光顧著敘舊,險些忘記賢王的事情。

    現在蘇長安提起他,三人原本輕鬆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嚴肅了起來。

    蘇睿周身的氣勢驟然改變,那股掌權者的威嚴肆意散發著,沉眸厲聲道:“他不會得逞的。”

    三人思考片刻,都將自己之前與賢王造反相關的記憶說了出來,共享了和對了下信息後,蘇長安便離開了。

    國家大事交給父兄就好。

    而她……

    當然是去找陸沉淵。

    哦不,現在應該是靖王,陸景純。

    方才蘇長安問過皇帝了,自己母后並不像他們一樣,是穿越回來的。

    又或者說,是擁有了全部記憶的。

    那陸景純呢?

    *

    晌午。

    靖王府的下人看見常樂公主到訪,皆非常驚訝。

    自家王爺跟常樂公主,可以說是一點交集都沒有。

    手裡隨意做了幾個動作後,陸景純佯裝無意地側了側頭,餘光飄向蘇長安的方向。

    又在她捕捉到那抹餘光前,迅速收回目光。

    她果然在看自己。

    一貫專注的陸景純,心神開始有些發散。

    今晨起床時,他並未料到蘇長安會來,只像往常一樣束冠。

    想到這,陸景純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地上的影子,看見頭上玉冠始終端正後,他的心才稍稍落了下來。

    而他剛剛吩咐傭人做事的語氣總是肯定又不容置疑,現下卻總是會微微透出些猶豫來。

    每下一個決定,都會害怕身後那人不喜歡。

    也不知過了多久,廚房那邊走出來一排端著碟子的宮女,自青磚走道步入殿內。

    很快,一名穿著略有不同的宮女,快步走來,自隊伍末端出現不久後,便超到最前,前來通報,“公主,早膳好了。”

    陸景純繃緊的後背,在聽見這話的同時總算稍稍鬆懈。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接水將手清洗乾淨。

    蘇長安朝宮女點頭,起身朝殿內走去。

    月白刺金的裙襬逶迤在地,行走間,裙襬不經意地撫起地上的落花。

    待她經過後,花瓣重新落下,

    行至靖王身旁時,兩人結伴前行。

    走動時,兩人衣袂飄動,輕盈的月白裙襬時常偷偷掩入玄色錦袍中,不仔細看,便會以為是玄色錦袍繡上了月白裝飾,融為了一體。

    片刻,兩人回到殿內。

    陸景純側身,讓蘇長安走到主位上落座。

    在霜時拿來金盆,給蘇長安淨手時,靖王不動聲色地挪動了菜品的擺放位置,將她偏愛的那幾道,放到離她最近的地方。

    垂眸間,藉著長長睫羽的掩飾,蘇長安一直偷偷注意陸景純的動作。

    那些被挪到她近前的菜,每個都是她愛吃的。

    蘇長安其實很好奇,他們明明毫無交集,陸景純到底是怎麼,又是什麼時候把她的喜好摸得如此清楚的?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究竟都做了多少?

    待陸景純擺好菜品後,蘇長安抬眸望了他一眼。

    他的下顎線流暢又清晰,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投下一片陰影。

    蘇長安未動筷,他也沒動筷,坐得如往常般端正,目不斜視。

    待手被霜時用帕子細心擦拭過後,兩人方才動筷。

    今日前,二人可以說是毫無交集,顯得沒有什麼話題聊,進食有禮。

    實則是蘇長安有意剋制,將自己對他那些近乎刻入骨子的親暱壓下。

    蘇長安被寵著長大,鮮少受限制,那些她在心裡給自己加上的剋制,作用更小,在吃了一會後,便逐漸被忘記,她開始隨口跟陸景純聊些有的沒的。

    神奇的是,陸景純全部都接上了。

    平素毫無交集的二人,就那樣自然地聊著些很日常的話題,簡直就像二人平常也每日一起吃飯般。

    現在的兩人間,似乎有種無形的熟悉感。

    站在一旁的下人面露訝色,低下頭偷偷交換眼神。

    不僅站在一旁的下人發現了,連陸景純本人也發現了。

    意識到這點後,他動作微頓,沒吃兩口便停下了筷子。

    在蘇長安面前,他會無意識地放下所有警惕和防備。

    他害怕聊得越多,越容易被她看穿。

    陸景純無心再吃,將筷子放下,藉口櫻林裡有事離開了。

    *

    蘇長安沒有留他。

    急不來。

    主神說的她就是蘇長安,可她腦子和記憶都習慣了現代生活和飲食習慣,一下子又回到大聿,蘇長安生出了不少不習慣來。

    早膳撤走後,蘇長安吩咐霜時,喊她去廚房交代,以後私下三餐從簡,早膳儘量清淡。

    剛剛的一大桌子,撤走的時候還剩許多。

    蘇長安每頓飯並不需要那麼多菜。

    蘇長安的頭仰累了,低頭緩和間,恰好與陸景純的視線對視。

    他將早早拿在手裡的披肩遞給蘇長安,“夜深了,當心著涼。”

    蘇長安望了眼披肩,又望了眼不知何時站到了二人身後的霜時,她看得入神,竟絲毫未察覺出霜時拿了披肩過來。

    察覺到蘇長安的目光,霜時低垂的頭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眼裡是還未褪去的恐懼,又夾雜著疑惑和好奇。

    冷淡的人身上有生人勿近的氣息屬實正常,可靖王身上的氣質,便不是生人勿近,簡直是活人勿近。

    剛剛遞披肩給陸景純時,霜時就止不住顫抖,想到靖王那些赫赫戰功和流傳在外的威名,簡直害怕他把自己的手腕給掰斷。

    她是真的很好奇,為何公主能淡定地坐在王爺身旁的。

    若是換她,腿軟地恐怕坐著都能滑到地上去。

    又疑惑,公主此前明明也害怕靖王,為何現在忽然變了。

    更可怕的是,公主從靖王手裡接過披肩的動作,如此自然。

    霜時再次將頭垂低。

    不敢看了。

    蘇長安接過披肩後,給自己披上。

    春末的夜晚,確實還有些寒意,披上披肩後,那些寒意才被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