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月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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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愛的靈魂和兩隻小犀牛的靈魂看著自己的屍體被兩隻禿鷲饕餮暴食,非常慍怒,它們恨不能成為獵人將兩隻禿鷲射殺,可是這些都是妄想。片刻,它們的靈魂被地氣吸入地府。愛愛四蹄跺動,對閻王說,這次我家一連丟了三條性命,家仇不報心有不甘哦。

你想怎樣?閻王問它。我想變成一個獵人,將那兩隻追趕我的獅子,還有那兩隻禿鷲射殺為快。閻王看了一眼愛愛,又問,你知道那兩隻獅子和兩隻禿鷲為什麼要奪你的性命,啄你的屍體?

愛愛緘默不語。閻王接道,過去世你是一個獵人,用獵槍先後射殺了兩隻麂子,它們今世投胎為獅子,當然就與你為敵;還有兩隻禿鷲,過去世孵化出來不久,是尚未長毛的兩隻雛麻雀,卻被你捉去做鳥肉燒烤備料,所以今世它們投胎為禿鷲,就把你肚中還沒出生就死了的小犀牛給啄食了。這也就是冤冤相報,無以窮盡。

閻王上前一步,拍著它的犄角問,愛愛,你還有什麼想法?愛愛依然寡言。

這時,司畜神把它們囚在一處,送往十殿,交與轉輪王酌情發落。轉輪王說它們孽障未了,讓兩隻小犀牛繼續到非洲叢林投胎同類,只是把愛愛發落到東土國蒙古草原,投生為一頭蒙古牛。愛愛把頭不停地擺動,顯然不甚滿意。

轉輪王說,你想投胎再變獵人是不可能的,變一頭蒙古奶牛多為人類作貢獻,做功德,一旦還了孽債,投胎變人的機緣就會成熟。這要看你的造化哦!愛愛一聽心結頓開,喜悅地眨一眨眼睛,便由司畜神領出十殿,踏上投生之道。

在東土國蒙古草原上,有一對蒙古牛正在相愛。那公牛是經過牧民廖好挑選的,眾公牛中只有這一匹最為剽悍壯碩,而且毛色油光順溜,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非常健美;那母牛可是個處女,一直由牧民許勤勤放牧養護。

許勤勤是廖好的妻子,她已經懷孕了,由於身體瘦,考慮生了孩子後不會有什麼奶水,或者說奶水不夠豐沛,便打算用一頭奶牛的奶調劑補充。而母牛唯有生了小牛才有奶水,現在他們看上了這頭正與公牛搭背嬉戲的同樣體格健朗的皮毛茂盛的母牛。

完事後,廖好牽開那頭公牛,母牛還是由許勤勤看護,每日單獨牽它到草甸子上放牧鮮嫩的草料。不久,許勤勤感覺母牛的腹部有些鼓凸了,疑是懷上了小牛。但又拿不準,說母牛吃飽肚子鼓凸了又何嘗不可?

這樣,她讓廖好看,廖好也看不十分準確,說讓母牛餓一餓,看肚子還有包兒麼?許勤勤用指頭按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能讓母牛餓肚子,那樣它肚裡的胎兒就會營養不良。

順其自然吧!廖好一揮手,朝蒙古包走去。忽然又轉身定睛看那母牛,母牛的嘴唇貼近草原青蔥的草絲咯吱咯吱地咀嚼,那放牧的聲音在廖好聽來分明是動物演奏的一種原生態的生活音樂。

40天后,母牛腹部吊包樣的奶子格外打眼睛了,略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母牛臨近落生的跡象。許勤勤心細,騎一匹棗紅馬,走過綠色草原來到一處市面,在一個飄著油香味的糧店購了一袋黃豆,又返回去,在一幢褐色的蒙古包裡,叫丈夫幫忙,用一架灰色的石磨,磨了一盆乳白色的豆漿,然後端至母牛面前,已經是晚上了。

母牛用鼻子聞了一下,滿意地潛進嘴唇,咕嚕咕嚕地吸嘬著,漸漸地滿盆子豆漿潮水一樣退去,一點點地露出盆底。母牛還用舌頭舔了幾下,直把盆底剩下的少量乳白色豆漿舔個殆盡。之後它長而粗的舌頭還在嘴唇的兩邊舔了幾下,似乎這盆豆漿沒有滿足它。

許勤勤會意,對它說:豆子貴,買不起,若不是你要生產了,我就不會這樣犒賞你。母牛看著她,巴望還有一盆豆漿送來。許勤勤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了,待它生了小牛之後再弄。她的目光與母牛的目光對視著,又移至它本來就大的肚子上來,彷彿那懷有小牛的肚子因為吸收了滿盆豆漿又大了一圈。

第二天清晨,廖好起床聞到一股羶腥味,說是怎麼搞的。許勤勤立馬感覺到牛欄屋裡的母牛生產了,就披衣起床過去看。果然,一隻小牛犢趴在地上正試探著站立。母牛正在舔它的皮毛,從頭到背乃至四條小腿上的粘液幾乎都被舔乾淨了,它的舌頭時而捲曲,時而伸展,像一隻柔和的手掌撫摸著它的至愛。

許勤勤看著,深深地感受到什麼叫做舔犢情深。她也是一個大肚子了,近幾天就是她的生產期,此刻她悶悶地一笑,堅信自己就像母牛一樣也會呵護親生的孩子。還興奮地說,真靈,昨晚給它喝了一盆豆漿,今早就生牛犢了。

見牛犢彈一下蹄子,沒有站起來,她伸出手想去扶它。可是母牛不懂主人的意思,把頭一擺,分明在示威,好像說:你不要動我的孩子,否則我就不客氣。許勤勤縮回手,卻見牛犢撲跌幾下,終於站起來了。

早已倚在門口觀看的廖好拊掌喝彩,連聲說,難怪我聞到一股羶腥味,原來是我家又添牛丁,可喜可賀。許勤勤也跟著拍起手掌,很快又停下,大著嗓門說,你還不快點弄些豆漿給坐月子的母牛催些奶水。

廖好定睛看去,母牛腹部兩排吊著的奶子飽滿紅潤。這牛犢竄到下面,正任意含一個,巴咭巴咭地嘬著,那腦袋上長著樹葉子一樣尖而微卷的耳朵和兩顆圓而清亮的眼珠,看上去非常可愛。此刻,它一腦一腦地撞著母牛的腹部吃奶,顯得率直、天真。

廖好對許勤勤說,我這就上街購一盆豆漿來。他才走了幾步,就聽到許勤勤“哎喲哎喲”地呻L。廖好回頭看,許勤勤一手按住大肚子,一手抵著門框,眉頭緊鎖,身子像要傾斜摔倒。

廖好明白了,知道妻子肚中的小寶貝“發動”了,連忙返回去扶住她,走出門坎,邊走邊衝著在場子裡活動的牧民叫喊,我妻子要生產了,快請接生婆呀——幾個牧民都驚奇地看著,有個長髮披肩的婦女應道,我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