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諾 作品

第131章 第 131 章

    梁適說:“她也是個戀愛腦。”

    不然怎麼放著大好的事業不做,一畢業就選擇嫁給了她的“姐姐”。

    王昭昭聞言,忽而笑道:“那就好,祝你們兩個戀愛腦結婚愉快。你……”

    她頓了下:“一路順風。”

    梁適說:“王姐,我會記得你們的。”

    ——在這裡經歷過的一切,還有那些溫暖的、閃著光的、一起抱團取暖的日子。

    王昭昭笑:“嗯,知道了。”

    梁適掛斷了電話,還有最後的三分鐘,她選擇打給了齊嬌。

    “在做什麼?”梁適問。

    齊嬌那邊有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她壓低聲音說:“寫日記,怎麼了?”

    梁適忽地喊了聲:“姐姐。”

    齊嬌:“嗯?”

    “齊嬌姐姐,謝謝你。”梁適真誠地說:“你不是什麼金魚腦子,你以前是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你要好好生活,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地過每一天。”

    齊嬌一臉懵:“你在說什麼?喝多了嗎?”

    梁適溫柔地笑:“那就當我是喝多了吧。不過……我想問你個問題,你一定要很認真地回答我。”

    齊嬌錯愕,雖不解卻陪著她鬧:“是什麼?”

    “如果有天見到陳眠的話,你會和她說什麼?”梁適問。

    在問完之後又補充道:“陳眠是個孤獨且憂鬱的畫家,因為失去了愛人一直不快樂,如果……如果你是她的戀人,你會跟她說什麼?”

    齊嬌遲疑且沉默。

    梁適面前的那塊藍色透明屏下邊倒計時顯示:00:01:20。

    時間所剩無幾。

    在遲疑過後,齊嬌真的很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那你告訴陳眠,晚上睡覺前記得聽《孤鳥症群》,會有人愛她。”

    倒計時00:00:43。

    梁適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在一側,點擊了最下邊的選項。

    一瞬間,四散的大霧遮住她的眼睛,整個世界便陷入朦朧狀態。

    燈紅酒綠的夜,高聳入雲的鋼鐵建築,都染上了一層雲霧。

    梁適就感覺漂浮在空中一樣。

    那一刻,宇宙星河在眼前鋪散開,過往經歷的一切都在她腦海中一幀幀閃過。

    有記憶正在從她的腦海中剝離。

    無數個藍色的碎點鋪滿黑色的背景,宛若流星一般劃過。

    她聽到那道厚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世界之門正在關閉,祝各位生活愉快。】

    //

    在同一時間段裡,孫橙橙也聽到了同樣的問題,面臨了同樣的選擇。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c876。

    數個世界裡在不停地發生變化。

    霧藍色的星光散在夜空之中,將這黑色的夜攪碎。

    一場春雨悄無聲息地降落人間,剛剛穿上外套站在玄關處的白琦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倒,等她扶著鞋櫃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懵地問站在客廳的王昭昭,“姐,我剛才是想幹嘛來著?”

    王昭昭拿著手機,眼睜睜看著通話記錄裡屬於“梁適”的名字消失。

    在片刻晃神之後回答:“我怎麼知道?要去超市?”

    “應該是。”白琦繼續穿鞋,“我想吃冰激凌,姐你吃麼?”

    “我不吃,外邊下雨了。”王昭昭看了眼窗外,雨線在窗戶上勾連,“你記得帶傘。”

    “知道啦。”白琦拎起玄關處的傘,她盯著這把有點陌生的黃色皮卡丘摺疊傘,略有些疑惑地問:“王姐,這把傘我怎麼感覺沒見過啊?”

    “之前在橫店買的吧。”王昭昭瞟了一眼,“花兩百三呢。”

    白琦一不小心摁下開關,摺疊傘在室內嘭地打開。

    王昭昭皺眉,“就不能小心點兒?”

    白琦合上傘,撇嘴道:“我記起來了,是跟陸沉舟拍戲那次吧。”

    “對的。”王昭昭說。

    白琦把衛衣帽子戴上,拿著摺疊傘出門。

    可她忘了,這把傘是梁適當初去買的,且是為了遮陽。

    在白琦離開之後,王昭昭盯著手機看了會兒,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而在這座城市的另一邊,正坐在窗邊開著檯燈寫日記的齊嬌發現有雨飄進來,她立刻起身去關窗戶。

    細密的雨絲落在玻璃上,凝聚成大水珠,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水霧之中。

    齊嬌日記上只落筆了兩個字:【陳眠。】

    但在兩分鐘以前,她的日記本上還寫著:

    [梁適問我:如果你是陳眠的戀人,你會和她說什麼?我想問她:為什麼沒來找我?我等了你很久。

    雖然一直沒等到,但我知道她會來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陳眠。

    這個名字很耳熟,像是曾聽過千次萬次,念過千次萬次。]

    那些字跡消散,就像是撥前了的時鐘在一瞬間退回到原位置。

    熱搜上#梁適朋友圈#的詞條在瞬間消失。

    有人和朋友討論:“你還記得之前熱搜第三是什麼嗎?”

    “哎……你這麼一說,是什麼來著?”

    “忘了,就是現在這個吧?”

    “這個之前不是第四嗎?”

    “那第三呢?”

    “不記得了。”

    “算了。”

    “……”

    淅瀝春雨之下,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突兀的光線在一瞬間將黑色的夜空劃開巨大的缺口,又一瞬間合上,漫天烏雲聚攏。

    斑駁的星光消失於暗夜。

    雨更大了。

    //

    大抵是臨海的緣故,海舟市的冬天總會吹來凜冽的海風。

    空氣溼度很高,還帶著淡淡的鹹腥味。

    不過比起夏天來好太多。

    許清竹雙手抱著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sally和林洛希一如既往地拌嘴,又一如既往地以sally的落敗告終。

    這幾日天氣降溫,許清竹已經穿上了高領毛衣,長髮垂在肩側,顯得安靜又溫暖。

    咖啡杯上有淡淡的紅唇印跡,許清竹輕抿了一口帶著熱氣的咖啡,在放下咖啡杯時,指腹輕輕摩挲過杯壁,擦掉那一抹紅。

    她低斂下眉眼,sally和林洛希頓時安靜。

    sally忍不住:“blanche,你還要保持悶悶不樂多久啊?梁適醒了看見你這樣,得罵我們。”

    許清竹眉頭微蹙,眼中水波流轉,嘴角輕輕往上揚,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罵你們做什麼?”

    “瘦了啊。”sally說:“準得說我們沒照顧好你。”

    林洛希附和,“這倒說不準。”

    許清竹溫聲,目光掃向窗外人潮,三三兩兩的人閒庭散步般地路過。

    她纖白的手輕輕落在淺色木桌上,眼睫輕輕扇動,低聲道:“我最近還吃蠻多的。”

    “吃了吐?”林洛希問:“你是不是胃出問題了?”

    許清竹搖頭:“沒有,就吐過那一次。”

    上次和林洛希她們一起去學校外吃了碗米粉,回去的路上就吐了。

    沒有發燒,也沒有感冒。

    單純就是在過度吃東西后,會吐出來。

    林洛希還當是她生活中的常態。

    事實上許清竹只經歷了那一次,是因為吃飯時她們提起了梁適,而她為了讓自己再胖一點,吃得太多,再加上路上顛簸,sally開車莽撞,她沒忍住。

    其餘時候她都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梁適昏迷了大半個月,她除了心情不好,其餘都還不錯。

    工作上更是忙碌。

    蘇哲有意讓她插手海薇的事業,正在做聯手的冬季新款。

    愈發忙碌的事業讓她會暫時忘卻梁適昏迷的事情。

    但和梁適有關的記憶總會在不經意間跑出來。

    自從孫橙橙給她傳過那句話後,她坐在病床前低語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那邊好嗎?你快樂嗎?”

    如果梁適能快樂,那她便認了。

    這漫漫長夜,孤枕難眠,總歸是會想很多。

    她在腦海中描繪過一次又一次梁適的世界。

    卻總是不得其法。

    未能親眼看過,又怎能知道她那邊是怎樣的繁華?

    林洛希看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你少喝點咖啡。”

    許清竹那渙散的思緒才緩慢聚攏,她抿唇輕笑,“知道了。”

    “咖啡只適合sally這種一天不睡夠十小時就會死的人。”林洛希在安慰許清竹的時候也不忘拉踩自己女朋友,引來了sally的怨憤,但林洛希一個眼神過去,sally立刻安靜如鵪鶉。

    林洛希說:“你本來就失眠,還喝咖啡,晚上能睡得著嗎?”

    “還好。”許清竹說:“現在每天晚上都能睡七個多小時的。”

    就是淺眠的狀態會持續比較久,總斷斷續續地睡覺。

    林洛希見她如此,只能無奈地嘆氣,也做不了太多。

    反倒sally說:“你們這邊不是有道觀嗎?我們明天去拜一拜?據說很靈的,或者佛寺也行。”

    林洛希:“……你倒是不挑。”

    sally一撩頭髮:“誰能保佑我們,我們就信誰。”

    林洛希:“……”

    她也不知道sally是學到了國內人的拜神精髓,還是全世界的人都如此。

    遇到事兒的時候誰都得拜拜,有一個管用就成。

    沒事兒的時候就只信自己,還會告訴別人那都是迷信。

    不過林洛希覺得這也算一個辦法。

    即便求神拜佛沒管用,也算帶許清竹去山上逛了逛。

    就是到了冬天,沿路都沒什麼好風景了,遠比不得夏天。

    海濱城市的冬夏就是各有各的好處。

    “要不我們明天去雲峰山?”林洛希說:“去年我有個朋友去那兒拜了拜,今年就懷孕了。”

    許清竹詫異:“雲峰山不管生子吧?也不是送子菩薩。”

    “心誠則靈。”林洛希說:“他都是神仙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許清竹:“……”

    林洛希繼續道:“無能為力的只有我們凡人罷了。”

    許清竹有些被說服,沉默片刻後,低聲笑了下,“也是。”

    這笑裡總歸帶著幾分苦澀。

    午休時間結束,她們一同從咖啡店出來。

    sally用手擋住眼睛,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冷陽。

    天空是蔚藍色,不算很晴朗的蔚藍,有幾朵白雲飄在上面。

    這條街上的公司很多,在外邊吃了飯的人們陸陸續續回辦公樓。

    起風了。

    許清竹抬手攏緊領口。

    sally有些遺憾地說:“今年的雪怎麼還沒下啊?”

    “誰知道。”林洛希說:“天氣預報說今晚降雪。”

    “那還能看到我們大學時那種雪嗎?”sally問。

    林洛希一滯:“那你得看老天爺。”

    許清竹記得那年的雪,那天雪大的快要沒過人的小腿,宿舍樓下都是打雪仗的人。

    那是海舟市難得一見的大暴雪,很多人都沒去上班,公交都停運。

    恰巧那天是週日。

    她和白薇薇約著出門去弄頭髮,白薇薇想燙一個捲髮,順帶染成棕色,還問她要不要弄,她在手機上挑了半天,最終選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奶茶灰,就連褪色也很慢。

    她們一起去店裡弄頭髮,在弄的時候外邊還飄著雪。

    當時聽店裡的人說,這雪要下一天一夜。

    白薇薇還開玩笑,總不會是世界末日來了吧?

    那次的雪格外大,給許清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時她才剛成年,回學校的時候白薇薇接到了她父親的電話,直接回了家,她一個人往學校走。

    在回去的路上,她請一個趴在雪地裡的人喝了奶茶。

    那個人趴在白茫茫的雪上,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她走過去戳了一下,對方悶聲道:“滾。”

    那個人染著藍色的頭髮,就穿一件黑色的毛衣,一條很薄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