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從酒樓裡出來, 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隨後,她又走了不少地方, 將這座遠古皇城的現狀瞭解得七不離八。

    正如溯侑所說, 遠古以人皇為尊,五湖四海,奇種異族, 莫不臣服。修仙門派欣欣向榮, 妖族強大的世家隱世而居, 日子一時算是平靜無波。

    誰知七百多年前, 變故橫生,世間生出了‘魔’。

    他們修的是獨成一派的魔功,額心生詭異的黑紅紋路, 血淋淋一大片,依靠吸收惡氣而活。因為出世不久, 無人管束,他們中的許多圖方便快捷,便會惡意製造許多意外事故, 玩弄人心, 等惡氣積攢到巔峰,再出手慢悠悠享用美食。

    之後, 又誕生出兩片魔島, 一為瓊州,二為蠻洞, 瓊州以魔女紫芃為主, 而蠻洞則以人身蛇尾, 暴戾非常的魔物忝禾為尊, 雙方自出世之日起便在爭鬥,百年不休,牽連了許多無辜之人。

    在百年前,人皇召見魔族二主,說起此事,可魔族誕生不過百年,對這片天地都尚處於摸索之中,他們應召而來,有樣學樣地拜見人皇,卻不敬人皇,談吐間,甚至以你我自稱。

    當人皇要求他們約束子民,兩島互不爭鬥時,兩人幾乎異口同聲拒絕,魔女甚至揚言:“魔族天性,唯從一主,內部之鬥,至死方休。”

    人皇動怒,拂袖而去。

    如同每一個才出世的種族一樣,魔族跌跌撞撞地朝天地間邁步,他們大多懵懂,憑本能做事,而這樣的本能,對人族來說,卻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眼看魔族實力日漸攀升,卻不懂事故,不通人情,更不在意世人成見看法,這對人皇來說,無異於眼中一根尖刺。

    為了拔除這跟尖刺,皇城中新設誅魔司。

    可這注定治標不治本。

    每日早朝,仍有大臣叫苦不迭,各州各地,幾乎逮著魔這個字眼誇大其詞,大做文章,說他們以人血為食,人骨為飾,喪心病狂,毫無理智。

    於是,便有了任務中那張紙張上所寫的一幕。

    薛妤轉身去靈寶閣,買了八顆遠古修士互相聯絡的靈珠,這珠子不比靈符,一顆只能用一次,用過之後便作廢。

    他們落腳的地方是西巷,牌匾上提字為陸府,處於兩段長長小巷拐角的盡頭,宅子佔地不小,卻坐落得隱蔽,像是刻意為之。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亮了一點,路上開始有行人走動,薛妤問過其中兩個,可知道陸府的消息,一個搖頭,另一個是在同條街上府宅中當值的下人,算半個鄰里。

    他卷著袖邊打著哈欠道:“那家神秘得很,據說住的是修仙門派的人,但具體我們也不清楚,只是偶爾能看到紅光閃動,有一次半夜還鬧出地動山搖的動靜,不過很快便消了。”

    見薛妤問這個,那位佝僂著身子的下人好心道:“你是外來的吧?其實不必怕這些,近幾年皇城中常有這種現象,許多仙長都下了山,時不時便出手幫一幫我們這些擔驚受怕的人。”

    “別怕。”他見薛妤獨身一人,又是戴著幕籬的姑娘家,安慰道:“說起來,魔物這些年沒之前猖狂了,只是很喜歡熱鬧,常出來嚇人,遇見了只要不抵抗,哭幾句裝可憐,便大多能躲過一劫。”

    薛妤道了謝,順著那條長得似乎不見頭的巷子往前走。

    踩在一道布著輕微裂紋的青石磚上,她腳步停下來,看著交織著魔氣的空間,掀了掀眼看青灰色的天穹,不輕不重道:“出來。”

    天空中輕飄飄降下兩人,兩個都戴著半截面具,露出額心出深紅色雜亂無序的血色紋路,他們見到薛妤,並不見禮,可神態並不自然,反而有點僵硬,為首的那個朝前踏出一步,道:“我主有請魔女。”

    薛妤眼裡閃過一線驚訝之色。

    她知道五星任務可能危險重重,變幻多端,反覆無常,可這種反轉,確實是她沒有想到的。

    五星任務給出的身份牌,一開始便清晰明瞭,“誅魔師”三字絕無可能看錯。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在哪?”想起兩位魔主之間勢同水火的關係,薛妤的語調並不柔和,尾音壓得很平,透露出一點不耐至極的意味。

    “魔女跟我二人來。”

    說罷,他們便一展魔焰滔天的羽翼,猛的飛上了天,不知使用了怎樣的收聲斂氣的靈寶,一路平穩,丁點波動都未逸散出來,薛妤手掌微揚,以陣線封路,尾隨其後。

    片刻後,一座小巧別緻的庭院內,三人前後降落。地面上葳蕤青翠的花草在薛妤落地的一瞬間褪去了偽裝,露出原有的真面目。

    只見院中氤氳美景,小橋流水,全成了被利器劃破的畫卷,一蓬火花炸開,露出裡面黑色的山,墨汁般的水,還有長著尖刺吐著不明汁液的緋紅色花朵。入目所見,皆是一副詭異的彷彿強行拼湊在一起的情形。

    緋紅花叢間,斜斜倚著一個人,他長著人間男子清秀的面容,自腰腹之下,卻是一段粗壯有力的蛇尾,盤起來時堆成一座閃著寒光的山。偶爾一拍蛇尾,那些花便被連根排成餅,連著地裡的泥土都濺出三分。

    他朝薛妤看過來的時候,深灰色的瞳仁豎起,那是一種警惕的,同類之間本能的敵視。

    薛妤心中有了數,這就是蠻洞的魔主忝禾。

    “你現在還真將自己當做人族了?”忝禾聲線如砂礫般沙啞,盯著人看時,給人一種被獵手盯上,難以脫身的感覺。

    薛妤眸光閃爍片刻,而後,她朝他走過去,在對面那張椅子上坐下,下一刻,又從從容容摘了頭上戴的幕籬,隨手放到桌上,方抬眼,問:“大張旗鼓找我,要說什麼?”

    忝禾的蛇尾躁動地甩了兩下,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惡劣而輕蔑地笑了下,開口道:“見面居然沒喊打喊殺,我還以為你轉性了。”

    他接著道:“如此大膽,原來只是一道分、身。”

    他說話的時候,薛妤一直在不動聲色觀察,方才的一系列動作,全是她故意為之。她不是大意的人,可這個任務給她的感覺,是循著上古一條已經發生的時間線在走,就像現在,她同時頂著紫芃和除魔師的身份,說話做事,卻是自己平常的語調。

    就連這張臉,都是屬於薛妤自身的。

    可忝禾沒有意識到不對。

    不管是之前酒樓裡的兩人,還是如今的忝禾,都在一條接一條往外拋出線索,前者引出今時大概時局,後者說出她乃紫芃分、身一事。

    好像不管他們幾個接任務的人做了什麼,即便閉門不出,這已經發生的事,就是已經發生過了,他們只需要踩著這條路往前走,便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可,這是五星任務。

    薛妤不是第一次做任務,她知道那五顆閃爍的星星代表著怎樣的難度,就是整條故事線全部讓他們一點點補充,耗上個一年半載的,她都不覺得奇怪。

    她回神,仔細觀察忝禾額上的那道紅紋,果真是鮮豔似血的顏色,跟靈力不同,魔族的魔氣是黑色的,墨汁一樣濃稠深重的顏色。

    “你要說的若只是這些,恕我不奉陪。”薛妤作勢要拿回桌上的幕籬起身回去。

    忝禾指尖一動,那幕籬便被重重掀翻在地,他蛇尾一拍,將僅剩的十幾株鮮花連根拔起,眼光閃爍,戾氣橫生。

    須臾,他像是想明白,殺一道□□並沒有意義,便道:“紫芃,你想如何,不關我事,想嫁誰嫁誰,隨你高興,可你和定江侯成親,日後長居皇城,另一塊魔族起源之石,你還是交給我為好。”

    “你我再清楚不過,此物關乎我們生死,一旦被人族得到,銷燬,從今以後,天下誕生的魔族將少一半。”

    這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即便是薛妤這樣未知全貌的人,也能輕而易舉猜出一些東西。

    魔族有兩塊起源之石,分別握在魔女紫芃和魔王忝禾手裡。

    起源之石關乎魔族生存之計,若是兩塊起源之石被湊齊,毀掉,那魔族便不會再有新生兒降世,不過千年,魔種便會徹底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