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第85章 第 85 章

    白訴一下就跪在地上,低頭道:“太醫說,若用盡全力,以仙參吊著,至多可延十日壽命。”

    “十天。”裘桐“嗬”地顫了顫胸膛,竭力吐出一口長氣,道:“足夠了。”

    “將朕病重,性命垂危的消息散佈出去。”裘桐費力地睜著眼,道:“傳朕旨意,讓昭王攜子進宮侍疾。”

    “你再去,去聯繫鄴都那邊,說朕有要事跟鄴都公主商議,她若不來,就將昔日薛榮與朕做過的交易透露一二。”

    白訴內心悚然一驚,還要再問,就聽帝王的目光沉沉掃過來,語氣不容置喙:“照朕說的做。”

    白訴應聲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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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清晨,偏殿女侍前來稟告才從鄴都私獄中出來的溯侑:“公子,妖都隋家來人了,指名要見公子。”

    溯侑漫不經心擦手中血跡的動作停了停,他倚在春風中站了半晌,最後才開口:“告訴他,私事不方便進鄴都內談,請他到沉羽閣雅間去坐著,我稍後來。”

    女侍應了個是,無聲退下。

    百眾山晚上鬧出了點動靜,薛妤一大早就帶著愁離去處理了,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溯侑想了想,換了身衣裳,跨出日月之輪,朝沉羽閣的方向去了。

    沉羽閣招待貴客的雅間設置在第三層,透明的琉璃罩被擦得乾乾淨淨,纖塵可見,從桌邊坐著的角度望外看,視線無所遮攔,對面是兩座青翠蔥蘢的斷山層,再往上看,是聳入雲層的日月之輪。

    跨過那圈蔚為壯觀的七彩圓輪,裡面便是鄴都的領地。

    一盞茶從熱到涼,中間沉羽閣的女侍進來添過兩次水,又上了兩碟子精緻的點心,隋瑾瑜凝眉坐著,一口未動。

    等人等到抓心撓肝,心急如焚是什麼滋味,他今天算是知道了。

    隋瑾瑜很少有這樣等人的時候。

    可想想他要等的那個人,就算幾次站起來又坐下,他也只是微微皺了下眉,在訓練有素,不卑不亢,還很有可能是自家弟弟親自培養出來的鄴都從侍面前,是半點不耐煩的意思都露不出來。

    時間在這一刻過得格外漫長。

    隋瑾瑜看著鄴都那圈光輪,眼前似乎還能浮現出九鳳那模稜兩可,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和話語。

    那是兩日之前。

    因為“隋十九”可能被羲和折磨致死的陰雲,這段時間,整個隋家一片緊繃,之所以還繃著最後那根理智的弦,是因為沉羽閣每一日都送來了新的消息,樣樣不重複。比如他曾落腳在什麼城池,再比如,他很可能做過某件事情。

    這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人都沒了,說再多有什麼用。

    不過九鳳派來安撫人的權衡之計,說白了,也就能哄哄傻子。

    可隋瑾瑜再如何,也沒辦法這時候衝出去跟羲和同歸於盡,叫他們血債血償。別的不說,過去二十年,九鳳家是真的花了心思幫他們找人。

    過河拆橋,不帶這樣做的。

    那日午後,九鳳獨身一人進了隋家,大門在她身前打開又關上。

    她手裡把玩著一個巴掌大的香囊,一股像是幾十種複雜香粉混合著攪合在一起,能將人頭皮都逼得炸開的馥郁花香很快就充斥了整個待客正廳。

    隋瑾恨不得捏著鼻子出氣,他眼皮直跳:“有什麼說什麼,楚遙想,將你的香囊拿遠點。”

    “做什麼。”九鳳理都不理他,只當沒聽見,視線掃過他手裡提著的酒壺,話語中看笑話的意思十分明顯:“幹什麼在這,借酒消愁?”

    隋瑾瑜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可別這樣看我,我不吃你那套。”九鳳跟他們說話一向跟招呼小弟似的,她自顧自往寬大的椅子上一趟,手指繞著那個荷包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在扶手上,道:“問你幾件事。”

    “你那位弟弟到底是什麼時候丟的?”

    “兩百二十三年前。”隋瑾瑜吐出一個格外詳細的時間,又道:“在山海城。”

    “如果不出意外,妖都世家每出生一名成員,不論嫡數支,都會配有命燈,人在燈便在。”九鳳抬眼看向他,語調不急不慢的:“他怎麼沒有?”

    “他不一樣。”隋瑾瑜道:“他跟我們都不一樣。”

    “我還有一個問題。”說到這裡,九鳳興致昂揚地坐直了身體,好像來這麼一趟就是為了問接下來的一句話,別有深意地開口:“如果他在外受盡苦楚,幾次死裡逃生後遇見貴人,如今,即便你親自去請,人家也不願意回來了呢?”

    隋瑾瑜驀的抬眼,將手中的酒壺“當”的一下放在案桌上,說話時連呼吸都重了兩分:“楚遙想,你有他的線索了,是不是?”

    “你別管線索不線索。”九鳳噠噠地點著指尖,好整以暇地道:“回答我問題。”

    僵持半晌,隋瑾瑜開口,低聲道:“這個時候,還管什麼回不回來。”

    “他人活著就行。”

    “看不出來,你還算個好兄長。”九鳳站起身,驚人的腰線展露出來,她拍了拍袖邊,這才說:“那你怎麼就知道,當年審判臺,他沒被人救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