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 作品

第7章 如新




    阿寶走到大殿前,就見表兄跟剛才看她的那個男人,兩人一起坐在圓石凳子上,各自手中執一樹枝,正在地上劃拉著什麼。



    幹什麼?捉螞蟻嗎?



    她忍不住踮腳,悄摸走過去。



    還沒走近,便聽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在爭執,表兄拳頭上的青筋都崩起來了,他想打人啊?



    阿寶看那人是個書生模樣,怎麼捱得住阿兄一拳頭,趕緊上前去,想攔著些。



    真走近了才看見地上畫了個四方圖,圖中有畫叉的,有畫圓的,還有畫著三角的。阿寶眼睛一掃問:“你們在打仗啊?”



    裴觀並未聽見腳步聲,猛一抬頭,對住雙瑩淨眸子。



    那眼睛的主人,卻沒在他身上多逗留,饒有興致盯住泥地。



    裴觀目光微斂,片刻之後,他才說出了隔世重遇她的第一句話:“姑娘也懂這些?”



    “這有什麼難懂的,一看就是兩軍對陣,喏,這是兵營,這是主帥營帳。”阿寶聽他口吻,頗不爽,隨手抽出他手裡的樹枝子。



    在泥地上點一點:“這兒是馬匹軍械。”



    阿寶很小的時候,陶老爹和林大有時常帶她去崇州大營。



    穆王練兵已久,治軍極嚴,本是為了防禦外敵,沒想到有一日會用來自保。



    阿寶見過兵丁操練,回去還在四合院的泡桐樹下學著兵丁打拳頭,問阿公:“是他們拳腳刀槍厲害?還是咱們鞭子厲害?”



    陶老爹大笑,揉著她的頭髮道:“那是打人的,咱們這鞭子是趕馬的。”



    “那有什麼不同?咱們就強不過他們嗎?”



    陶老爹只是笑,全不拿小外孫女的孩子話當回事,被阿寶纏不過了,就教她說:“咱這鞭子練好了,指哪打哪兒,最要緊的就是指力腕力要強。”



    怎麼練指力腕力呢,就是轉鐵彈子,揮鞭子。



    練這個不必地方大,鞭尖兒甩出去,打著目標再收回來就行。



    “你娘就行。”陶老爹想起長女,“咱院裡這棵泡桐樹,你娘一鞭子捲過去,能摘下一朵花來。”



    紫花泡桐開時,花朵密密挨挨的,孃的鞭梢是怎麼只卷下來一朵的?



    阿寶信了,陶老爹也不全是哄她的,鐵彈子轉久了疏筋活血,確實有益處。



    裴觀目光往她腕上一掃,那隻纏絲白玉鐲子是母親的愛物,竟套在她腕間。上輩子林氏過身之後,他守了妻孝,便又議婚。



    繼娶的梅氏,便不如林氏得母親喜愛。



    母親從不會當面說些什麼,可她的愛物陪嫁,只給過林氏。



    阿寶還認真盯著泥地上畫的圖:“你倆在爭什麼呢?”



    “我們互攻城池……”韓徵沒念過兵書,說不出裴觀嘴裡那些兵法,但他跟著穆王南伐四年,“嘴上說是一回事,真打起來那是另一回事。”



    “這是自然,我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裴觀脾氣極好的笑一笑,方才二人論戰,韓徵急得青筋爆起,裴觀偏還氣定神閒。



    此時裴觀先認輸,韓徵也並不滿意,覺得自己在氣度上又輸了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