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 作品

第17章 女人




    嘆完又衝戥子呶呶嘴:“味兒不夠,給我擱點醋。”



    難得一旬一休,還非得背書。



    戥子給她蘸上醋,又喂一個,阿寶嘴裡嚼著肉三角:“再來罷。”



    燕草低頭念道:“凡為女子,大理須明……”



    阿寶嚥下一口肉三角,攢眉不解:“那,是個人都得明白道理啊,要不跟豬狗有什麼分別?”



    “針線精緻,繡鳳描凰。”



    阿寶伸出自己的手指頭看了看,她掌上有繭,都是練鞭子練的,別說繡鳳凰了,她連麻雀都繡不出來。



    嘆一聲:“原來我不是個女的。”



    屋裡又是一陣笑。



    再念兩句,她還是句句可駁,燕草也不惱,她把書冊一放:“姑娘,你這才唸到女千字,要是讀到女四書,可怎麼辦?”



    真要念到“女子以身弱為美”,她還不跳起來?



    “女四書又是什麼?”



    “《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燕草生怕她胡說,還補上一句,“《內訓》是聖-祖皇后寫的,姑娘可不能亂說。”



    這個阿寶還是知道的,可她忍不住氣悶。



    “背這些有什麼用?真要這麼活,還不悶死了,我看就是那些文官家的女孩,也沒這樣的。”



    丫鬟們都沒法答她,阿寶長嘆一聲,抓抓鬢邊翹起來的碎毛:“再念罷。”多聽幾遍,也許她就聽會了呢。



    結香給燕草沏了壺大海子茶,讓燕草一邊念一邊潤潤嗓子。



    戥子問結香:“你是不是也能識這麼多字兒啊?”幾個丫環中燕草識字最多,屋裡的帳本就是她在寫。



    結香搖頭:“我?我可不識這麼多字兒,最多認識些花名。”那也是因為要替主家拿胭脂水粉香露,看瓶上貼的籤子學會的。



    燕草說不定原先是書房侍候的大丫頭。



    燕草翻過一頁:“就這八句,姑娘複述一遍。今兒老爺和表少爺都要回來的,姑娘趁他們回來之前背二十句罷。”



    “二十句!”阿寶傻眼,燕草怎麼比薛先生還嚴呀。



    陶英紅在韓徵屋子裡等兒子回來。



    走了四年多,原來看不見摸不著,只能心裡頭想。如今十天能見一回,倒比原來還想他了。



    這屋子敞亮,屋裡除了床帳桌凳,旁的一概沒有。



    想要給他添點兒,他說:“我又不是小姑娘家,屋裡要擺什麼?”



    陶英紅一會兒站起來摸摸被褥,一會兒又開櫃子看看衣裳,眼巴巴盼到太陽落山。



    韓徵終於回來了。



    林府每到休沐日,好似過節。



    廚房備下好酒好菜,灶上最要緊的是先燒一鍋子的洗澡水,才從營裡回來的人,渾身都是一股味兒。



    林大有跟人吃酒去了,韓徵急趕著回家來。



    本來他也要去喝酒,小廝往營裡傳口信,說陶英紅讓他先回家一趟,有要緊事。



    一進門先解佩刀,往桌上一扔“咚”得一聲,一看洗澡水都都已經給他倒好了,七手八解了衣裳就要往裡泡。



    “娘!你先出去。”



    “你這臭小子,你什麼地方我沒瞧見過?”跟她還害起臊來了,“你趕緊把衣裳脫了,我拿出去泡一泡。”



    天兒越來越熱,身上的味兒越來越沖鼻子!怎麼營裡十天就不能洗回澡?



    韓徵一骨碌滑進水裡,腦袋往木桶沿上一擱,那水沒一會兒就渾了:“營裡都是幹搓一把,哪個能仔細洗呀。娘,到底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