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131 章 前世番外19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這個極端的環境之中,人們的處境分化兩級,有錢的人家依舊錦衣玉食,沒錢的百姓只能悲慼等死。



    沈嘉清對這種情況倍感無力,漸漸的,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想救人,但自己這點綿薄之力救的也只是九牛一毛,他救不了窮,也救不了患病將死之人,他頭一次認識到一個人的力量能有多麼渺小。



    遊蕩一年多,沈嘉清所成之事甚少,就在他想要回去的時候,卻因為他風頭太盛,被人聯合起來暗算,活著封進了活人棺之中,在那狹小黑暗的地方,他無數次的敲打棺材呼喚救命,去沒有任何回應。



    他感受到了空氣一點一點的流逝,明白自己這是要死了,頗為不甘的事,他這次出來好像什麼都沒有做一樣,他沒有幫助到任何人,卻還把自己的命賠進去了。



    沈嘉清在絕望中嘲笑自己的無知。



    而後沈嘉清就遇見了這一輩子裡最幸運的一件事。



    就在他快要窒息而亡的時候,棺材被人打開了,那時他已經因為窒息而雙眼模糊,耳朵發鳴,聽不清楚也看不見,但卻還是記得,當初棺材打開之後,謝瀟南站在上面朝他伸出手,喚他的名字。



    這便是沈嘉清與謝瀟南奇妙的相遇。



    當時謝瀟南正好打下了西部的城池,第一件事就是清剿城內宣揚活人棺的教派之人,從中得知還有幾幅活人棺是剛剛埋下的,於是就趕忙帶人搜尋,其中一個就是沈嘉清。



    再晚一點,沈嘉清就是一具屍體了,所以謝瀟南完全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沈嘉清就毅然決然地留在了謝瀟南的陣營,投入了反賊的大隊伍之中,他明白一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聚少成多,有了組織力量就會變得尤其強大。



    正好謝瀟南當時在分隊伍,沈嘉清就和席路被分到了周秉文的麾下,當中還有與沈嘉清結過舊仇的胡書赫。



    自那之後,沈嘉清就一直跟在周秉文身邊,從西邊朝奚京而去,他自小練劍,功夫了得,是隊伍裡的主要輸出,一開始去的時候還因為模樣太年輕而不受待見。



    但由於沈嘉清拳頭太硬,根本無需做什麼,地位就一步步高昇,最後幾乎與周秉文的統領地位齊平,所以在朝中封位的時候,他帶上了將軍的高帽。



    溫梨笙聽完後唏噓不已,沒想到當初沈嘉清離開之後也遭遇了很多危險之事,甚至還差點喪命,不由抱怨道:“所以幹嘛還要出去,一直在沂關郡不就好了嘛。”



    沈嘉清道:“別人不是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嗎?再且說亂世出英雄,萬一我就成了那個英雄了呢!”



    溫梨笙道:“你現在是了不起了,都是大將軍了。”



    沈家世代跑江湖的,雖然在江湖上地位不低,但終究是比不過當官的世家顯赫,如今沈嘉清倒是爭氣,旁的人苦讀半生考取功名,一輩子也就混個幾品小官當,沈嘉清卻一下跨了個大步子。



    大將軍之位,那可是在早朝的時候都要站在前排的。



    沈嘉清自己也說上早朝的時候喜歡跟溫浦長貼著站,雖然被提醒好幾回站錯了位置,但他裝聾,別人也奈何不得。



    如今想來,他們這些人竟然與謝瀟南像是有著冥冥中天註定的緣分,不管是在何地,最後都與謝瀟南走到了一處去。



    溫梨笙笑了一下,玩笑似的說道:“你還記得建寧六年的夏天,謝瀟南初進沂關郡的時候嗎?”



    沈嘉清點頭:“當然,那會兒咱倆膽大包天,說要去大峽谷上攔著進郡的皇上,將他好生敲打一番,只是當時不大湊巧,並沒有看到他人。”



    溫梨笙莞爾一笑,說道:“是啊,若是當初咱們能夠在大峽谷與謝瀟南相遇,會不會很早就能與他相識相知,也不必等到幾年之後才與他有此聯繫。”



    沈嘉清也嘆一聲,道或許吧。



    兩人同時沉默,堂中只剩下嗑瓜子的聲音。



    當初二人合謀去峽谷上攔人,但撲了個空,如今在回憶起當初的事,想著若是當時真的將謝瀟南攔下來了,後來的事情會是如何發展呢?



    會不會謝瀟南因為勃然大怒,就此對他們厭惡非常,在沂關郡裡也是處處針對,之後就再也沒有相交的機會了呢?



    還是說他們會一早就結識,成為關係很好的同伴,而後一步步陪他走到今日。



    那些沒發生的事情也只能存在於設想之中,誰也不會知道答案。



    沈嘉清說的口乾舌燥,連灌了好幾口茶,轉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好像要黑了。”



    溫梨笙嗑著瓜子:“喲,那我該回去了。”



    “是該回去了,皇上若是找不到你,該生氣了。”沈嘉清附和道。



    溫梨笙手上還抓著一把,想著把手上的嗑完再回去,於是兩個人暫時無話專心地嗑起瓜子,房中都是“咯噠咯噠”和噗噗吐瓜子殼的聲音。



    夕陽懸掛天際,半邊天都染紅了,謝瀟南身著常服站在樹下,手中提著一個木頭打的籠子,籠中是一直通體雪白的長毛貓。



    宮人站在他邊上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還沒回來嗎?”謝瀟南看著宮門的方向低語。



    宮人道:“回皇上,方才已有信傳來,說娘娘已經從沈將軍的府上離開。”



    謝瀟南沒有應聲,眼睛往上一抬,望向無邊無際的晚霞,過了許久之後才說道:“他們相識十多載,情誼深厚,非常人能比。”



    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身後的宮人也沒人敢接,寒風拂過,周圍氣壓很低。



    謝瀟南站了許久,低嘆一聲,聲音好像消散在風中:“我竟也有患得患失的時候。”



    他提著貓籠進了寢宮,點亮燈盞,將木籠打開,白貓膽怯地試探了幾下,又大著膽子從籠子裡探出來,淺色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打量起謝瀟南。



    許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低落的情緒,白貓用毛茸茸的腦袋和柔軟的耳朵蹭了蹭謝瀟南的手,然後將頭鑽進他的掌心裡,像是給他安慰一般。



    溫梨笙從沈府離開的時候,天還是亮著的,但回到皇宮裡時天就完全黑了,她偷摸地繞過守衛,溜回了寢宮之中,就看見所有宮人跪在外面,低著腦袋,唯有魚桂一人站著。



    魚桂眼尖,一下就瞧見了剛進門的溫梨笙,撇了撇嘴,做了個大事不好的表情。



    單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謝瀟南在,發現了她偷偷跑出去的事,所以這些宮人才一個個嚇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