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拌海蜇皮 作品

第258章 小兵的夢想

    出了倭賊的鎮海大本營,燕卓帶著這一隊京口衛向著連江城的方向趕去。

    連江城距離鎮江有大半天的路程,燕卓等人特意繞著遠路,避免和回援的倭賊碰個正著。

    一路上校尉和一眾京口衛都是有說有笑,燕卓看著他們,心裡也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接連幾日的戰鬥讓他們之間關係更加緊密。

    原本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樣子的校尉和燕卓的話也多了起來。

    “將軍,這一仗打下來痛快啊,先是斬了對面的將軍,再是偷了對面大營,攻如迅雷閃電,勢如山洪洩地,這是上乘兵法之道。”那校尉這般說著,仰頭大笑起來,露出一排焦黃的牙齒和鮮紅的上牙膛。

    燕卓看著那校尉,又想起之前他說的國戰之道,隱隱覺得這校尉好像不簡單,尋常士卒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不由開口笑問道:“校尉,你學過兵法?看你說的,不像個校尉倒像個將軍。”

    那校尉聞言笑得更大聲,咧著黃牙開口道:“那可不,我娘懷我的時候找算命的算過一卦,說我能當將軍!”

    他這般說著忽然神色一暗,砸了咂嘴,無奈道:“誰知我在這的校尉的位置上一待就是二十三年,直到我娘死了我也沒能當上將軍。”

    “那你爹呢?”燕卓開口問道。

    “死了,他也是北府兵,我十六歲的時候他就軍陣中犯了軍法,被斬了首,他倒是個將軍,可當了將軍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斬首了。”校尉這般說著,習慣性地往自己腰間摸了摸,原本掛在腰間的水囊卻是不見了蹤跡。

    那名叫王滿倉的小兵看到校尉摸水囊,忙是跑到跟前,把自己的水囊遞給他,笑著道:“大叔,喝我的,剛在倭賊營帳裡裝的,扶桑酒,挺香的。”

    校尉一把抓過那酒囊,橫眉瞪眼道:“你小子倒機靈,要不是酒丟了,我才不喝著倭賊的酒呢,不稀罕!給老子把盔甲看好了!”

    “是!”王滿倉咧著嘴又屁顛屁顛地退了下去。

    校尉灌了一口扶桑酒,咂吧著嘴,毫無興致地說道:“他孃的,沒味,跟他孃的燒刀子兌水了一樣。”

    燕卓聽他發牢騷,笑著道:“那叫滿倉的小兵跟了你很久了吧。”

    “啊,他啊,他跟著我有三年了吧,剛當兵的時候跟個呆瓜一樣,每到農忙的時候就唸叨著要回家幫爹孃種地,收稻子。”校尉又灌了一口酒,“孃的,這倭賊的酒一點味道沒有。”

    他雖是這般說著,但還是把那酒囊別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燕卓緊了緊馬轡頭,道:“你就不想回家?”

    校尉擺了擺手,一雙眼睛裡的又三分要強又有七分無奈,道:“這離家的人再想回家可就不容易了,混好了榮歸故里,街坊鄰居都高看你一眼,混不好,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還不一定怎麼編排你呢。人嘛,說到底不是給自己活的,是活給別人看的。”

    燕卓聽著那校尉所說,眉頭一皺,他心想這校尉所說和那聖人之道太不一樣,不過他又轉念一想,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那所謂的聖人之道,尋常百姓還不是活在世俗之道里:“是啊,這人終究是活給別人看的。對了,你說你父親是北府兵的將軍,那你聽說過燕故淵這個名字嗎?”

    一聽“燕故淵”這三字,那校尉突然神情大變,瞪著眼睛看著燕卓,他對這三個名字可太熟悉了,當年他父親給他的信裡不止一次說過這個名字:“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他是我父親的一位故人,我父親說他死的冤屈,讓我調查一下。”燕卓這般說著眼睛看向前方,雙眼中似有一絲落寞。

    校尉又將腰間的水囊扯下,再是灌了一大口,他本想飽飽地打一個酒嗝,但哪曾想這倭賊的酒實在是沒什麼度數,只哈了一口氣,連點酒味都沒聞到,他無奈道:“我只聽我父親說起過他,我說的那些,也是我父親聽燕老將軍說的。不過,我也記不太清都說了什麼,只記得他在最後一封信裡談過官場的黑暗,說忠良被陷害,後來我老爹就因為臨陣脫逃,被軍法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