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嫿 作品

第47章 第 47 章

    “虛歲快二十三了。”謝音樓向來有長輩緣,生了一副大家閨秀的文氣模樣,所謂燈下看美人,是比青天白日還要美上三分。

    而老祖宗常年待在著寂寥朽味的老宅裡,最喜歡這樣空靈的人兒。

    她願意跟謝音樓聊天,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謝音樓師承顏逢卿,出自書香門第,無論是聊書法古籍,還是單方面聽她念著舊事,都能聊的進去。

    謝音樓沒忘記來這裡是為了給老太太訂製旗袍,輕聲吩咐湯阮將木箱子拿來,取出了淡黃色皮尺,離的近些,老太太即便是坐久了都仍然維持著貴族的風采,身上帶著股濃郁的薰香味,連挽髻都頗為精緻講究。

    她指尖下的皮尺輕輕一點肩膀處,忽然笑著說:“看到老太太您,我好像記起容與提過,他承蒙傅家關照過幾年……”

    老太太側頭看向她,那雙年邁的眼睛歷經風侵霜蝕,卻依舊格外敏銳:“你認識容與?”

    謝音樓嫻熟地收起皮尺,將尺寸記下後,垂手規矩地立在旁邊輕語:“他是我的戀人。”

    跟長輩撒謊這事在謝音樓眼裡,就跟家常便飯一樣簡單。

    她自稱是傅容與的未婚妻,卻不怕被識破身份,語氣越發篤定往下說:“我與他婚事將近,先前就聽他提起過您。”

    老太太在這深宅裡待久了,竟不知謝家的女兒都待了嫁人年紀,見還是許配給傅容與,也沒起疑心道:“容與啊,倒是個懂事的孩子,就是祖父病的早,父親又是酒囊飯袋,唉,好在那孩子自己是個硬骨頭,不願意走自己親爹的老路。”

    說完,見謝音樓站著怪累,吩咐管家去搬了條椅子到跟前來。

    有這個話題開頭,老太太又喜歡她的緊,便拉著那戴著玉鐲的細嫩小手,繼續說些傅容與年少待在老宅生活的事情。

    “容與來這裡時,就跟外頭院子裡的小亭一樣大,那時我不太喜歡他眼神,看著就是打小佛擋殺佛的性子,後來啊

    ,被老太爺抽筋動骨扒皮了大半年,這孩子變得眉慈眼善了不少。”

    老一輩的人看到不服管教的,都喜歡給人立規矩。

    這無論換做誰家都躲不過,而老太太早就習慣被膝下的子孫們尊敬著,倘若誰有逆骨的話,就把你骨頭連根帶拔的抽出來,扔了餵狗。

    謝音樓垂在膝上的指尖無人察覺地顫了一下,面上溫柔的微笑:“是這個道理。”

    老太太說累了就喝盞茶又繼續講:“我記得容與二十歲那年,有個世家的名媛看上他,想請傅家做個媒,他要答應這門親事就能接管岳丈家的企業,偏偏這孩子,竟然拒絕了……說不拿婚姻大事兒戲。”

    “聯姻在豪門都是百年不變的傳統,這怎叫兒戲?”

    “那後來呢?”謝音樓抿唇問。

    老太太意味很深地著看她反應:“老爺子要做主給他訂婚,他就跪在暴雨裡不起身,死活就是不拿聘書去那名媛家裡把婚事訂了,這小子那時要妥協,怕是娶不到囡囡這樣的小人兒了。”

    謝音樓捲翹眼睫毛底下的情緒晃了晃,心知過來傅容與現在的家業都是靠他一手拼出來的,沒有依附聯姻帶來的利益,純粹靠他那一身血肉之軀。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飯點,老太太養生,向來都是準時進食。

    謝音樓被留了下來,在偏廳的小圓桌坐下,這裡的燈明亮,那個清瘦的少年又出現了,端著一盞茶壺倒水,而老太太進食時是不說話,慢慢地咀嚼,良久才擱下銀色筷子,問起他今日的功課。

    耳邊聽著少年字斟句酌地回答著,想來是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