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562. 再爭取 哭完了,繼續幹活

第二天的哭臨和第一天沒什麼區別。




謝玄英到了思善門,與眾臣、靖海侯見過,便跪在了蒲團上,開始流淚,為天子默哀。




靈座香燭冉冉,煙氣飄散在空中,形成幻夢般的雲霧。




宮內外的喪鐘生生不息,三萬聲喪鐘貫徹在京城,悠遠綿長。




白幡獵獵,雪花簌簌,彷彿天地之哀歌。




謝玄英再次意識到,皇帝已經死了。




無論多麼不捨和難受,人死不能復生,庇護了他三十年的參天大樹,就這樣轟然倒塌,成為棺槨中不會喘氣的冰冷屍首。




與前日不同的是,他內心只有悲痛,沒有迷茫。




“我心裡只有你。”她如是說。




她只有我。謝玄英只要想起她辛酸的身世、坎坷的遭遇、艱難的前路,心神便再無動搖。




是啊,陛下已經死了,但我還活著。




三十而立,謝玄英已經三十歲了,不是三歲進宮的稚子,需要看人臉色,小心翼翼地討好高高在上的帝后夫妻。




他是閣臣,是侍郎,是帝王臨終託付的人。




他不應該茫然。




老師年紀大了,耳順之年還出仕,無非是想幫他們一把,丹娘步履維艱,人人都在等她犯錯,她心力難支,卻還要顧及他的情緒,關切他的身體。




我實在無用,竟要老師和妻子這般辛勞。




謝玄英唾棄自己,決意再也不能沉溺於哀慟之中。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哀哭聲漸漸低落,清晨的哭臨進入了尾聲。




眾臣擦擦眼淚,各回各的衙門。謝玄英卻和其他人一起到了內閣,商議登極儀的細節。




登基是最大的嘉禮,步驟極其繁雜,可天寒地凍,太子又年幼,不能讓他走太長的流程,能簡化就簡化。




然則“禮”的每個步驟都有其意義,什麼地方能簡,什麼地方不能簡,免不了爭執兩句,又或是想別的法子代替。




少不了費些口水。




中午,光祿寺送來飯食。




午休吃飯。




靖海侯瞧著皺眉硬吃菜的兒子,挑眉道:“看來是想通了。”




謝玄英轉頭看向父親。




“昨天還食難下嚥,今天就吃了大半碗飯。”靖海侯說,“你媳婦開解得不錯。”




謝玄英:“……”




“你是我兒子,真當你爹瞎?”靖海侯嘲笑,“當年被你糊弄過去了,畢竟程氏確不出挑,現在想想,你想娶的不就是她?”




謝玄英吞下飯菜,平靜道:“兒子惶恐,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得很。”靖海侯抖抖袖子,仔細攏好,又往炭盆裡扔了兩片香料,“算你眼光好,你爹很少看走眼,這算一次。”




謝玄英:“兒子真的不明白。”




靖海侯瞥他眼,哂笑一聲,走了。




謝玄英繼續用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泉邊種出來的菜蔬有一股硫磺味。




他忽然就知道父親為什麼丟香料了。




再一想,這似乎是他們父子間第一次“閒聊”。




登時無言。




-




程丹若又跪了一天,今天的新聞是午膳時,皇貴妃賜給老郡主、安國夫人等老婦人幾道菜,裡頭有乳製品和蛋,其他命婦則得了杏仁茶。




命婦立即滿口誇讚,稱讚皇貴妃的賢德,連安國夫人都說皇貴妃賢良,有母儀天下之姿。




恭妃爭氣,程丹若也省力不少,提前下班了。




謝玄英依舊是二更左右悄悄溜回家,先說了登極儀的事,然後“隨口”地提起了靖海侯誇她的話。




程丹若:“……”他好傻。




老狐狸是見皇帝死了,和你修復父子之情呢。




但她看破不說破,笑道:“是嗎?能得父親一句誇讚可不容易。”




“你聽聽就算了,可不能盡信。”謝玄英卻反過來叮囑,“你看他當初對二嫂讚不絕口,如今也沒替她設想,還是準了二哥的外室進家門。”




程丹若吃驚:“什麼外室?”




“安哥兒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他道,“二哥回蘇州時收了人,還生了個庶子,今年五六歲算立住了,才被族裡送過來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