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成團節目完】

    那聲音叫得十分響亮, 甚至有點破音。存在感不可說不強——然而徐徒然一時卻沒顧得上理它。

    因為就在那聲音出現的同時,那隻渾身長滿眼珠的大橘貓突然有了動作——只見它昂首發出了一串極其古怪的聲音,又猛地垂下了頭, 用兩隻後腳站了起來,彷彿喝醉酒般舞動了幾下後,用爪子剜下了身上的一隻黃色眼珠,恭敬地呈到了“母神”面前。

    獻祭。雖然那場面有些搞笑, 但徐徒然看得出來, 那應當是一種獻祭。

    於是原本封閉的門扉緩緩開啟, 吟唱聲與哭笑聲都變得更為清晰。一隻純白的、足有一人高的纖纖大手從門縫中探出, 緩緩朝著那顆眼珠伸去。

    莫名的壓力朝著徐徒然襲來,四肢像是被禁錮,動彈不得。方才強打起的幾分精神在迫近的吟唱聲中搖搖欲墜,她甚至有種意識都快被對方拖走的錯覺——所幸此時,那個吵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是,這都什麼鬼?男主呢?女主呢?你這時候不該在大學裡作威作福嗎——你的作死值呢?攢到哪裡去了??”

    徐徒然:“……”

    有病嗎,一個兩個非把我往學校裡塞?

    不過也多虧這一陣吱哇亂叫,她本已恍惚的心神一下子清醒過來。也直到這會兒, 她才終於想起來這是個什麼東西。

    系統。

    不是那個硬梆梆但好歹時刻在線的作死值系統,而是在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與自己說話,然後迅速下線跑路的所謂“穿書系統”。

    確定了對方身份,徐徒然腦袋裡跟著就是兩個問號。

    第一個問號是, 你居然還知道回來?

    第二個問號是, 你非要這時候回來??

    而相比起徐徒然,那個穿書系統的問號顯然只多不少。這會兒仍在她腦海中哇哇亂叫, 聲音崩潰, 吵得徐徒然臉都要皺起來:

    “你是誰, 你在哪兒?你面前這又是什麼鬼東西?你現在到底在幹嘛?不是我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這和我想得也差太遠了——”

    “……”

    面前還有個育者以及大橘貓虎視眈眈,徐徒然懶得和它廢話,直接在意識裡道:

    “還能幹嘛,在幹架啊。育者知道不,現在就在幹它。”

    她也就隨口一回,沒想到這話一出,那什麼穿書系統叫得更大聲了:“你拉倒吧!當我沒見過育者咋的?就這麼個東西你和我說是育者?”

    ……?

    誒?

    徐徒然聞言,不由一怔。

    對於這個穿書系統,她可以說是毫不瞭解。雖然之前對對方的存在和目的也有猜測,但因為缺乏線索,所能推斷的東西也極其少。她甚至還懷疑過,會不會這個所謂“穿書系統”只是一個引子,和她過去的記憶一樣,都是虛假的存在。又或者是真有這麼個系統,只是不小心綁定錯了人……

    而現在看來,這傢伙似乎比自己想得更有來頭。起碼聽它的意思,它知道“育者”,甚至還見過本尊。

    徐徒然心中不由一動,剛想詢問對方是否對“育者”有更深的瞭解,神情忽然一變——就這麼會兒工夫,那隻大手已經將那顆眼珠拿了起來。那手的尺寸相當離譜,動作卻是極優雅,用食指與拇指將那珠子夾在中間,像是拈起一粒小小的珍珠。

    那動作甚至透著幾分神聖,彷彿在這種場景下,呼吸也好、思考也好,都是一種褻瀆。

    徐徒然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大腦出現一瞬間的空白。下一秒,卻見那手指上忽地裂開一道縫隙,縫隙間尖齒森森,一下就將那珠子咬住,眨眼便囫圇吞下。

    跟著就是一陣不知來處的狂笑,大白手瞬間縮回了門後,面前巨大的門扉卻開得更大了些。一股強大的吸力隨著狂笑聲從門後湧出。徐徒然如夢初醒,背在身後的手指本能地一動——

    “你想幹嘛?”還在自顧自崩潰的穿書系統忽然反應過來,急急開口,“別動手!”

    只可惜它這話說得稍稍晚了一些。徐徒然心隨意動,幾根尖銳冰稜已然浮現於空中,直直朝著那半開的門扉刺了過去!

    徐徒然有心想要試探那門扉背後的情況,冰稜都是順著那股吸力,直衝著那門後面去。然而才剛靠近,就見無數黑色的藤蔓從門後面唰地竄了出來,三兩下將激射的冰稜打落在地,又如同一道道激光,接二連三地朝著徐徒然刺來。

    徐徒然暗罵一聲,轉身就跑,跑了幾步見那搖搖晃晃的大漂亮還站在原地,被吸力拖著往前幾步,忙又衝回去拖著一起跑。所幸這吸力的範圍不大,躲到斜側面便不受干擾——徐徒然本想趁機躲到附近林中好喘口氣,不想右腳才剛剛抬起,小腿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沒有任何理由。但她確定,自己聽到了腿骨斷裂的聲音。

    一聲痛呼被壓在了喉嚨裡,徐徒然搖晃一下,整個人幾乎是摔在地上。又聽腦後傳來陣陣破空之聲,暗暗咬牙,在系統倉皇的叫聲中猛轉過身,雙手用力往地上一按,一道厚重冰牆拔地而起,恰好攔住了撲來的藤蔓。

    藤蔓如波濤,重重拍上冰牆,撼得整個牆面都一陣搖晃。坐在牆下的徐徒然用力握緊了拳頭,直到確認冰牆沒有崩塌跡象,才緩緩鬆開了手。

    還好,給攔下來了。

    只是在鬆開手指的瞬間,她又感到手臂一陣疼痛,轉頭一看,只見右臂上一大塊皮往下掉。

    ……有完沒完。

    她忍耐地閉了閉眼,向後靠在冰牆之上。半透明的牆面隱隱透出藤蔓扭動的黑影,宛如鬼魅亂舞。

    徐徒然強忍著疼痛,從包裡翻出急救藥,嚥下兩顆。骨折到變形的右腿與血刺呼啦的右臂以驚人的速度開始自我修復,腦海裡的“穿書系統”似是因此愣了一下。

    “這又是什麼玩意兒?怪好使的啊。”

    “楊不棄給的。”徐徒然懶得多說,閉眼調整了一會兒呼吸,又用力搓了把臉。只是她手上本就帶有血跡,這樣一揉,反倒把臉也給搞花了。

    穿書系統“啊”了一聲,也不知聽明白沒有。徐徒然喘了一會兒,往旁邊看去,只見那個大漂亮一動不動地坐在她旁邊,靜靜看著她,像是一尊精緻的大玩偶。

    雖然這樣說自己有點怪,但徐徒然真覺得,這個大漂亮,好像有點傻乎乎的……

    她試著與對方說了兩句話,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腦海中的穿書系統,語氣微妙地開了口:“她看上去不像是有意識的樣子。你確定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徐徒然:“……”

    “我以為你會先問問她的來歷。”她淡淡道。

    “我是挺好奇的。不過考慮到我現在無法理解的事情太多,我決定還是先放棄一部分的好奇心。”系統以一種相當飄忽的語氣回答道。

    簡單來說,就是打算暫時躺平,暫停思考了。

    徐徒然默了一下,也沒糾結這個事,直接道:“你對‘育者’瞭解多少?”

    系統:“你指的是哪個?如果是外面那個,我必須指出,它不是——”

    “我知道它不是,但它這麼變態,總該有點原因吧?”徐徒然有些警覺地往後看去。冰牆後面已經看不到那些藤蔓的影子了,也不知是對方放棄攻擊了還是怎樣。

    “先說清楚,我對外面那東西也是一頭霧水。不過要問能力的話,我大概可以猜出一些。”系統的語氣聽著依舊有些飄忽,“結合目前所看到的情況,我推測那東西應該是育者的某種投影或是復刻,而它展示出來的能力,應當為‘神罰’。”

    徐徒然:“?所以它還真是個神?”

    “都說了它不是。”系統說完,忽然沒聲了。徐徒然忍不住催促了一下,過了兩秒才聽它悶悶道:“稍等,我在整理資料。本來以為這部分你要到最後才能接觸到,相關的解釋我都還沒準備好……嘖。”

    又過片刻,它才再次出聲,語氣變得官方了許多:“神罰是一種被動效果。簡單描述的話,就是在它面前,所有被它視為‘不敬’的動作,都會遭受懲罰。且懲罰和動作是對應的。如果你想要擅自離開,就會斷腿。如果你試圖格擋,就會爛手。如果你想要攻擊,則會遭到更強烈的反撲……”

    “如果想對神定規則,就要掉舌頭?”徐徒然輕輕補充。

    “差不多吧。所有與‘口’相關的不敬之舉,基本都這個下場。這是最不敬的動作之一,掉舌頭還算好的。最可怕的是掉完舌頭還會被記恨,只有將最珍貴之物獻祭入門扉之後,才能得到相應的原諒……”系統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等等,你怎麼知道要掉舌頭的?”

    “我試過了。”徐徒然輕描淡寫道,“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跑也跑不掉了?”

    系統沒有說話。

    徐徒然發誓,她剛才絕對聽到了系統強烈的吸氣聲。

    “請問您介意我稍微翻一下您的記憶嗎?”頓了一下,系統終是忍不住開口,“雖然我知道這種時候放棄思考就好,但哪怕死,我也想死得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