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37章 村中閒話37




    恨啊,哪能不恨。



    黎大這幾日不怎麼開口說話,吃了飯就去山裡砍柴割豬草去了,早上走,帶著乾糧,晚上天黑了再回來。



    直到黎家老兩口走了,黎大這才不往山裡跑了。



    村裡人瞧在眼底,家裡孩子多的,兄弟幾個的,當爹孃的心裡都反省是不是以前對誰苛刻偏著太多了?拿黎家老兩口當反面例子。



    就是杏哥兒有一天高興來黎家串門,跟黎週週說:“也不知道我阿孃咋回事,去鎮上回來給我帶了支銀簪子,好不好看?”



    簪子是個簡單桃花瓣的樣子。



    “好看。”黎週週誇讚。



    杏哥兒高興遞過去讓黎週週試試,黎週週擺手說太貴重他就不試了。杏哥兒笑著說:“不是全銀子的,包了一層,不過我自我嫁出去後,阿孃還沒給我買過貴重的首飾,我瞧著蠻好看的。”



    手上也是喜歡,摸了又摸。



    黎週週眼底帶著幾分羨慕,倒不是羨慕杏哥兒有銀簪子戴,而是羨慕杏哥兒阿孃還在世。



    村裡最近氣氛好,因為有黎家老兩口做反面案例,家家戶戶...父慈子孝和睦融融,婆媳、妯娌之間連點矛頭都沒有。在黎家老兩口走了沒三天,村口又來人了。



    小田放了學才從東坪村回來,瞧見村口有騎騾子的大人,穿著衣裳和村裡人不一樣,也面生,便退到一旁,讓騎騾子的先過。



    “小娃,你們村長在哪住著?”官差在馬背上問。



    小田指著路,“村長家在裡頭。”



    官差便兩腿一夾馬身,喊了聲駕往裡頭去了。王阿叔聽到外頭聲響出來就看到騎馬的影子,護著小田問咋回事,小田說有人問他村長家在哪,他指了路。



    王阿叔不知道啥事,連著先帶兒子回去,關緊了院門。



    馬蹄聲噠噠噠響,路過之處有人瞧見了,有人聽見看動靜。



    “咋回事?是騎騾子外人?”



    “什麼騾子,我瞧著像是騎馬的。”



    “馬?!”



    村裡人咋舌,馬可貴了,在鎮上見過,村裡沒人養這個東西,騎馬的來他們村幹啥?劉花香也聽見消息了,心裡打鼓,跟男人說:“不會是你爹孃回去了,要黎三報了官來抓咱們的吧?”



    “快把光宗藏起來。”



    黎二趕緊說。劉花香說對對,嚇得門緊閉也不敢瞧熱鬧,把兒子關在家裡柴房,還用柴垛子擋住了。



    黎二一家子在屋裡提心吊膽擔驚受怕,豎著耳朵聽外頭聲響,就怕有人衝門進來要抓人。劉花香心裡開始後悔,早知道就不罵的那麼難聽了,黎三那癟犢子心歹毒壞著呢,這是想他們一家都不好過日子要坐牢……



    外頭吵吵嚷嚷的聲音大。



    兩口子不敢動,聽又聽不清,後來院子連著敲門砰砰砰作響,劉花香嚇得腿都軟了,黎光宗從柴房出來說要抓就抓他,是他偷的錢不幹爹孃啥事。



    一家人抱著痛哭,最後還是黎二抹了淚嚇得臉白去開門。開了院門,外頭是隔壁家的男人,高高興興說:“你家幹啥呢?敲了這麼久的門,算了,別耽擱了,趕緊走,縣太爺來了,咱們全村要到村口迎著。”



    官差先快馬趕到村裡通知村長。



    村長一聽縣太爺要來村裡,當時兩腿就軟了噗通倒在地上,官差伸手扶起來說:“老丈莫擔心,是好事。”



    有這句話,村長才安心下來,連忙叫兒子敲鑼,讓全村老老少少都去村口迎著,屋裡的婆娘洗乾淨茶缸粗碗,準備上熱水茶葉等等待客的東西。



    一切備妥了,全村在村口等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十來餘人有騎馬的,中間走的是馬車。



    全村跪著行禮。



    顧兆就在人群中,他身上沒功名自然也要跪拜,接收了原身記憶,知道底層人命在這個時代的不值錢,上位者的一句話,輕輕鬆鬆就能家破人亡,於是跪的很乾脆,沒什麼屈辱感。



    到哪個廟,念什麼經。



    馬車停了,車伕掀了簾子,裡頭先下來一位穿著舊袍子留著鬍鬚的男人,這是師爺。之後下來穿著錦袍大約四十多歲的男人,這才是寧平府縣縣令,正七品官職。



    村長頭埋得深,不敢看貴人,抖著手。



    師爺說:“這是府尊大人。”



    全村便呼府尊,喊得也不齊。縣令臉上笑,讓大家都起來,話也說的直白,先說西坪村今年收成很好,師爺便答全村多少畝水田多少畝旱田,交了糧稅多少。



    村長嚇得聲音顫著,說不敢欺瞞府尊,確實如...此。



    “老丈別怕。”師爺笑呵呵說:“今年全村收成好,這是好事喜事。”



    村長答不出話,弓著腰低低的只能唯唯諾諾稱是。



    縣令便也不為難老人家,看了眼師爺。師爺便開口問黎大家在哪裡。黎大一家三口便站了出來。縣令一看三人,聽消息回報,這黎大與獨哥兒招了上門婿顧書郎,如今一瞧倒是好分辨。



    黎大與哥兒個頭高,黎大年長,身強體壯。這哥兒真肖似男子,反倒是哥兒旁的贅婿顧書郎倒是面容白淨,身材頎長,不像是田裡莊稼漢,有著讀書人的幾分氣度。



    不錯。



    縣令點頭,問了幾句顧書郎話。



    差不多是讀了什麼書,田裡的肥料是你想的?如何如何。顧兆一一作答,回答的也是規矩,四平八穩,他心裡隱約猜出來,這次縣令過來為了何事。



    果然一問一答,沒幾分鐘,就如他心裡所猜測那樣。



    縣令是來嘉獎的。



    因為顧兆是上門婿,這嘉獎自然是頒給黎大家了。縣令親自寫了一塊【善耕人家】的匾額贈予黎家,大意是誇讚黎家心善不藏私,勤懇耕種,是寧平府縣村中耕種人家典範。



    末了,還勉勵顧兆幾句,讓顧兆繼續讀書科舉,莫要為了一時的批責而沉悶放棄云云。



    看來顧兆當初的學臺懸牌的事府尊也知曉了。



    顧兆自然一臉虛心聽著勉勵,表示會踏踏實實學習繼續奮戰科舉。



    最後府尊獎勵了百兩紋銀,又誇讚兩句,便上馬車返回了。



    整個過程差不多半小時,村長準備的茶碗茶缸也沒派上用場,全村跪著送,等隊伍遠了看不見影,剛剛安靜窒息一樣的氛圍才打破了。



    全村老老少少,所有人臉上都是茫然居多,可能還沒回過神,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等有人找到舌頭能說話了,也是結結巴巴的。



    “剛、剛真的是縣太老爺?”



    “我莫不是做夢吧?”



    “真、真是大老爺,來誇黎大家的,還送了銀子。”



    這銀子村裡人可不敢眼饞,這可是大老爺送黎大家的。



    那塊善耕人家的匾額村裡人也是羨慕瞧著,沒人敢上手碰一碰摸一摸,就是拿眼神稀罕的瞧著,看著,雖然看不懂寫了啥,但這可是大老爺寫的啊。



    好!



    “週週真是有了福氣了。”



    “可不是嗎,府尊寫的匾,我聽都沒聽說過,還是頭一次見。”



    “這黎家招婿可是招對了,招了個福氣進來。”



    村裡人誇了又誇。



    黎大也恍惚著,但今個兒得了府尊寫的匾額又是百兩紋銀,等腦子找回來了,便高聲說:“改日家裡辦酒席,請全村來吃席,到時候親自掛上匾額。”



    村裡人自然高興,這可是熱鬧的。



    等村裡人散了,黎週週回到院子,關上門還是不敢相信,迷糊的瞪大了眼,圓圓的,“相公,我咋像是沒睡醒跟做夢一樣,你捏捏我。”



    顧兆便笑著伸手捏了捏老婆的臉頰。



    嗯,肉呼呼的,週週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