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番外十二 帝后一家
天順二年,容燁的傷才差不多好全,不過黎週週精細,時常關心問一問,又讓他養了半年多。
黎家對他越是關心,容燁心中也是不好受。
“當年在京中,我替五皇子謀權奪位,為了攻訐二皇子,藉著已故多年孫明源的死,透露給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
黎週週聽完靜了會,說:“這事我無法說什麼。”
等黎週週走後,容燁坐在椅子上枯坐了好久,他臉上神色明明如往常一般,不悲不喜,對外物都無慾無求的,可老鍾見他時嚇了跳,說主子爺在想什麼怎麼好端端的傷心起來了。
傷心了嗎?
容燁想,他竟還有傷心的時候,原以為早在與容府斷了關係便沒了的。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在昭州在黎府,同黎週週相交,早已把黎府當做了一個‘根’,不是家,是另一個可以紮根駐留的地方,而黎週週與他來說,更是朋友知己一般。
怎麼會這般呢?
他傷心擔憂,是怕週週會惱了他,會不再多留他,離開了黎府,天下之大,好像又沒了要去該去的地方。
容燁嘆了口氣,嘆完後才恍然。
同年深秋,孫沐與白茵到了昭州,容燁無地自容,主動見了孫沐夫妻。
“子清同我寫的信,說明了原委。”孫沐望著神色坦然卻雙眸藏著歉意的年輕人,釋然一笑,說:“明源既不是你害死的,又不是你要求娶他做側妃,同你無關。”
容燁沉默幾息,並沒心中坦然就此過去,而是說:“喪子之痛,我卻舊事重提,設了局,故意讓您再想起再經歷一遍痛楚。”
此子通透機敏,卻性子糾葛。孫沐搖了搖頭,並未再說什麼,他即便是說了不怪容燁,可容燁並不會少幾分自責。
罷了。
孫沐最後只客氣道:“你說了我們夫妻聽了,就此了結了,以後莫要相處。”
夫妻二人出了容燁小院後,白茵看著老夫,而後深深嘆息說:“不知他心中多少思緒,你說話果決不留情面,或許他才能好過一些。”
之後夫妻二人果然對容燁冷淡疏於客氣。
容燁見了,更是沉默了些。黎週週上門來找,兩人一同說話,說的是家中日常,雞毛蒜皮,或是做生意經,容燁聽了會,說起了別的。
“孫大家同白先生是好人,他們如此這般,是想我好過。”
黎週週見小容終於說出來了,心裡替小容高興,說:“那你就該好好過日子,過去的別想了,日子不能天天是陰天,總要見見陽光,高興樂呵的。”
容燁嗯了聲。
他去官學、學校教學生撫琴,讓小鐘去學校學習,去同黎府人一道參加各項外出活動,去看煙花,吃年夜飯,可這些與它而言,像是浮在表面上的浮毛一般。
容燁知道,他的骨血中深深壓著的東西,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像週週期盼的那般,痛快樂呵享受日子的快樂。
他無法平靜的過日子。
人生或許就是忙忙之中自有定數,翌年,天順三年春,顧大人義子孟見雲從播林回來,同時帶回來一重傷的傷者。
此人就是歷無病。
容燁也是後來幾天才知道的,週週說:“這人比你那時候傷的還重,聽小田說危險,也沒什麼求生欲,怕是活不下來了。”
“也是可憐。”黎週週聽相公說起來過,嘆了聲,說:“打仗百姓受苦可憐,南夷來犯咱們大曆,戎州那邊百姓死傷,可跟著歷將軍沒關的,也不是他挑起的戰事。”
“被俘虜到了南夷,光是看傷就知道受盡了折磨,外頭還不知道歷將軍被小孟所救,如今在我們府上,前日京裡聖上來了旨意,說城池不換,歷將軍死也是為國盡忠……”
黎週週說到這裡難免有些唏噓,面上說為國盡忠死得其所,可據說南夷交換的條件不是城池,先是黃金白銀贖人,即便是這般,聖上也不願意出錢。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真是裡外不是了,若是能救下就救吧,你要去看看他嗎?我想著你應該是認識他的。”
容燁被字字句句戳到了心上,床上躺著快死的歷無病,何嘗不是說他呢。
裡外不是人,處境艱難,誰都不願意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