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 作品

第六百三十章 高斌:泗州怎麼會決堤?這才多久?

    燈火彤彤,人影攢動,然而氣氛卻壓抑至極,一片愁雲慘淡,南河衙門的一些屬吏聚之一堂,共議對策。

    高斌此刻頭上的官帽早就去了,這位緋袍官員,身子窩在太師椅中,面色頹然,聽著外間不停下著的雨,心頭只覺煩躁難言。

    「大人,得趕緊拿個主意才是。」南河總督衙門下轄的屬之一,淮揚道的管河道臣郝應周,面色愁悶地看向高斌。

    「是呀,照這個下法,只怕淮河的河堤就先撐不住了。」一個通判開口接話說道。

    其他四五位屬吏,都是齊齊看向高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河堤怎麼修的,在場之人都知情,原該上的條石只鋪了上面兩層,磚石的糯米漿也未備全,平時看著漂亮,真大洪水一來,根本頂不住。

    話說回來,如果真修個河堤,以後永不潰決,那河道衙門的官員都沒什麼職事可幹,也就沒油水可撈了。

    高斌滿眼血絲,面容憔悴,顯然這幾天也為不停下雨感到焦頭爛額,看向一個眉頭皺成「川」字的山羊鬍老者,正是淮徐道的官員馬惟芳,問道:「老馬,你有什麼主意?」

    馬惟芳沉吟片刻,目光咄咄說道:「大人,下官以為,還是得故技重施。」說著從袖籠中取出一塊兒輿圖,低聲道:「大人,您看,淮河現在水勢上漲,這般下去,絕對撐不過洪汛,下官的意思是在王家壩附近掘一個口子,等上游的水洩了,下游的壓力自然也就輕了。」

    郝應周聞言,點了點頭,贊同道:「馬大人說的是,黃河也差不多如此,他們歸德府、蕭縣剛修的堤肯定撐不住,說不得沖垮河堤,黃河又是一次改道,那時候一改道,水勢漫灌,下游也就解了。」

    自大漢承前明嘉靖年前,黃河河道飄

    忽不定,在大宗年間曾走過山東曹縣,在隆治初年,又潰決向西邊兒偏移,而每一次改道都是以數萬人的血淚為代價,此刻幾位河務官員為了自保,談論起來毫無壓力。

    「不行,現在南北的官員,都在關注東河與南河,我們這邊兒不能決口,就算決口,也不能先行決口。「高斌先是心頭一動,覺得可行,但旋即想起一事,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見幾人不明就裡,高斌只得解釋道:「河南那位現是天子寵臣,只要他那邊兒先決了口,那時候我們就算決口,也是天災所致,非戰之罪,再說他上游先決口,我們這兒也不一定會決口。」

    眾人聞言,若有所思,多是眼前一亮。

    是呀,都決口,這就不是他們南河河臺的問題了,這是天災!

    郝應周想了想,面帶憂色,開口說道:「大人,這位永寧伯在河南號召軍民一二十萬搶修河堤,駐節大堤上,這好好修的河堤,萬一沒有潰決.....」

    高斌聞言,目光深凝,臉上也蒙上一層憂色,低聲道:「是啊,就怕沒有潰決。」

    就擔心這個,如果河南那邊兒安若磐石,淮河這邊兒先一步潰決了,那對比之下,才是真的要了命。

    馬惟芳眉頭緊皺,苦思良策,倏而,斷眉下的三角眼猛然進射出狠戾之芒,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要不下官派人偷偷前往歸德府,帶上炸藥趁夜炸了河堤,歸德府那邊兒洪水一洩,咱們這邊兒就太平了,或者在徐州那邊兒炸了一段兒也行。」

    先淹了上游,等洪水一洩,下游的壓力也就減輕許多。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心頭一熱。死道友不如貧道,這個法子的確是最為解決眼下之難。

    高斌面色變幻了下目光幽深幾分,低聲說道:「還沒有到那一步,再說這法子現在也不好使,內閣的趙閣老就在淮安府,我等想要不落行跡,太難太難。」

    馬惟芳勸道:「高大人,趙閣老是江南出去的官兒,他和韓閣老都在京裡,正好為大人陳情,就說此為天災,五十年一遇之洪汛,非人力可當!」

    高斌面色頓了頓,聽到五十年一遇,心頭有些不自在,眉頭緊皺,沉聲道:「趙閣老向來不管這些,真到那時,他也不會趟咱們這趟渾水。」

    這時,一個州判面上帶著懼色,低聲說道:「大人所言不差,邸報上說,河南總督先前修堤,更是調撥了京營兵卒修建河堤,那邊兒不是一個河標營的三千兵馬,人家有著幾萬兵馬,如是沿路防守,萬一咱們炸堤得人被抓住了,再讓錦衣府的人拷問著,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眾人聞言,面色倏變,宛如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是的,那永寧伯有兵,不是隻有幾千人的河標營,七八萬人京營強兵駐紮在河南,其人還是錦衣衛都督,他們想要扒人家的河堤,只怕皮要先被扒了。

    馬惟芳面色陰沉如冰,冷聲說道:「一旦潰堤,我等一樣要掉腦袋!」

    高斌擺了擺手,安撫了下眾人有些緊張的情緒,道:「老馬,稍安勿躁,說不得河南的河堤剛剛修建不久,先被洪水沖垮了,這一關咱們也就過去了。」

    馬惟芳目光緊緊盯著高斌,低聲道:「大人,現在怎麼辦才好?」

    高斌思量了下,說道:「王家壩那邊兒先讓人預備著,如是洪澤湖這邊兒倒灌的厲害,還是先掘開一個口子洩洪才好,如是事後有人彈劾,本官和趙閣老敘說一番,等朝廷問罪下來,本官就全力當之。」

    這個問題還不算大,哪怕朝廷查問下來,還能以保住江淮下游作為推搪,或是受得申斥幾句,或是罰俸。

    「不好了,大人,大人不好了。「然而,就在幾人商議對策時,忽而,一個管事從

    前衙過來,在書房外高聲喊道。

    高斌面色一愣,眉宇間現出怒氣,冷聲道:「放他進來,什

    麼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