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笛曉 作品

第174章 第 174 章

    丘濬攥緊手裡的戒尺,狠下心發問。

    文哥兒抽噎著點頭。

    丘濬又是一戒尺打下去。

    “我有沒有和你說,讓你好好讀書別管這些閒事?”

    文哥兒抽噎得更厲害了,只覺手心火辣辣地疼。

    丘濬問一句便打一下,一連問了文哥兒十幾句才鬆開了手裡的戒尺。

    他見文哥兒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覺自己也跟捱了頓打似的,好不容易狠狠心拿出來的戒尺再也舉不起來。

    丘濬擱下戒尺,嘆息著說:“你從小就有主意得很,我知道你心裡肯定還是不服氣,”丘濬看著捂著手心淚眼汪汪的文哥兒,“我這把年紀,哪怕你次次闖了禍都打你,估摸著也打不了多少回了。”

    王鏊這個有點兒姻親關係的人都直接和壽寧侯張巒斷絕往來,哪有像文哥兒這樣毫不避嫌地湊上去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誰都不想當惡人,丘濬也不想。可這不是沒人願意真狠下心來管嗎?

    文哥兒本來又疼又難過,聽到丘濬說他打不了幾回了,辯駁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吸了吸哭得紅通通的鼻頭,說道:“您會長命百歲的!”

    丘濬道:“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這歲數以後回了瓊山指不定連知府都得每個月來拜訪我、問候我。都有這壽數了,多活一天都說賺來的,哪還能貪心地想著長命百歲?”

    “肯定能!”哪怕臉上還掛著淚,文哥兒仍是篤定地說。

    見文哥兒沒因為捱打存了芥蒂,還惦記著要他長命百歲,丘濬便繼續肅顏道:“你要是真願意聽我的,以後就莫要再去與那些個勳貴外戚廝混,專心來我這兒幫我校閱《成語詞典》。”

    他說的人不止是張鶴齡兄弟倆,還有張侖這個英國公的嫡長孫。

    文哥兒知道丘濬是說到做到的人,他連同朝為官的王恕等人都能絕交,以後不讓他進門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雖說他在王華面前總是說“以後就絕交”,實際上他一直沒太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交朋友和別的事情沒關係,純粹是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算了。

    現在真要他選邊站了,他才知道絕交沒那麼簡單。

    “我……”文哥兒囁嚅半天,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下次再進他們家門、再應他們邀約,往後就別進我家門、別應我的約。左右我這兒只有幾本書還算有用,確實沒什麼值得來的,”丘濬擺擺手說道,“我不逼你馬上做決定,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文哥兒心裡難受得很,胡亂用手背把臉上的淚珠子抹乾淨,還能感受到手心鑽心的疼。他難過地走出丘家,帶著默不作聲的金生一起回了家。

    趙氏最先注意到他手上的紅腫,那叫一個心疼,拉著他問是怎麼回事。

    文哥兒從小到大連磕碰都少,蚊子咬個包都能叫趙氏擔心半天,何況這次還是直接兩隻手一起腫了起來?

    文哥兒搖著頭不回答,蔫巴巴地和趙氏說了聲“不想吃晚飯了”,就把自己悶在房裡想事情。

    趙氏瞧著他這模樣自是擔心得很,趕忙找王華說起此事。

    她是不清楚兒子在外頭做了什麼的,還是得王華這個當爹的去問問。

    王華聽說文哥兒手上有明顯紅腫,有些不敢置信。

    方才是丘閣老派人來把這小子喊了過去,難道他們平時想揍這小子都總捨不得,丘閣老這個頭號“慣”犯還能下得去手不成?

    王華一顆心忽地突突直跳。

    等會,連丘閣老都忍不了的話……

    ……那這小子得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