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小郎君 作品

第233章 詐屍(萬字大章,求月票)

    監正的氣息?

    許七安愣了一下,來不及發問,眼前失去了楊千幻的身影。緊接著,外頭蒼涼的鳥叫聲消失。

    再然後,白衣術士的背影重返船艙,他依舊背對著許七安,但低著頭,似乎在打量手心裡的某種東西。

    “老師給我送來了脫胎丸。”楊千幻的聲音裡透著茫然和不解。

    “脫胎丸?”許七安反問了一句。

    “哦,你知道破繭成蝶的典故嗎?”楊千幻說。

    “破繭成蝶不是典故,都特麼是老掉牙的套路小故事了,跟雨後小故事一樣耳熟能詳。楊師兄您直接說正事。”許七安擺擺手,打斷楊千幻的裝逼。

    楊千幻的裝逼,又尬又無趣。

    “哦哦.....”楊千幻也不在意,他其實是個率性且溫和的人,沒有那些高品強者的傲氣和架子,就是喜歡裝逼了點。

    “脫胎丸的主藥就是九翅金絲蝶的蛹,輔以秘方煉製成丹藥,服用它,可延年益壽,脫胎換骨。

    “脫胎換骨不是虛言,服食此藥,半個時辰內會進入沉眠,如同蠶蛹結繭。體內所有生機收斂,人處於假死狀態,連元神都會寂滅。

    “在這個過程中,舊身體宛如繭,孕育著新的身體。所以名為脫胎丸。不過此藥是保命靈丹,身體遭受重創,瀕臨死境時才能服用。”

    不知道吃了這種丹藥,是不是意味著又是處男之身?許七安驚奇道:“這麼厲害?”

    “神奇歸神奇,只是實用性不高。”楊千幻搖搖頭:“能殺我的人,就不會給我服用脫胎丸的機會,高品武者戰鬥向來是挫骨揚灰的。”

    “那就正常服用呢?”許七安問。

    “也就延年益壽而已,頂多是讓身體狀態變的更好,雖說也不錯,但相較它高昂的煉製代價,就顯得很雞肋。老師一甲子來,也就煉出一爐,三粒而已。”

    許七安恍然的點頭,這丹藥使用價值不高,納悶道:“監正給你送這東西幹嘛......”

    說完,許七安愣住了。

    楊千幻也愣住了。

    兩人沉默半晌,齊聲道:

    “不會是給我的吧?”

    “難道是給你的?”

    又是一陣沉默。

    老師讓我去雲州看護許七安,現在又送來脫胎丸......但我根本用不到這東西,采薇師妹那種低品術士,等閒都用不到.....不是給許七安的,還能給誰?

    恰逢許七安死而復生,正愁如何解釋緣由,偏就這時候送來脫胎丸.....

    楊千幻心裡念頭閃爍。

    這脫胎丸明顯是為我量身定製的,正好解決眼下的煩惱.....而楊師兄根本用不到這種丹藥......可是,監正怎麼知道我需要脫胎丸?

    他知道我目前的處境,知道我死而復生?那麼,監正多半也就知道神殊和尚的斷臂在我體內?

    這一剎那,許七安腦子高速運轉,桑泊案的諸多細節飛速閃過。

    教坊司裡潛藏著妖族,監正視而不見。

    神殊和尚的斷臂從桑泊中脫困,監正裝病袖手旁觀。

    恆慧在京城大開殺戒,滅了平遠伯府,雖說身上有屏蔽氣息的法器,但能屏蔽術士一品的監正?

    萬妖國餘孽釋放出神殊和尚的斷臂,卻將它秘密送到我住處,讓它寄生在我身上,溫養斷臂.....這意味著京城只有我能溫養神殊和尚.....而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古怪的運氣。

    換而言之,妖族知道我身上的古怪,可我這輩子除了打過一隻爬行動物,一隻灰狐,我特麼沒和妖族有過多接觸啊。

    等等!

    監正知道我身上的古怪,他送了我黑金長刀,又通過隱秘的方式送我《天地一刀斬》絕學.....臥槽,細思極恐啊。

    兩個猜測從心裡浮起:一,監正勾結妖族。二,監正知曉妖族的謀劃,但出於某種原因選擇袖手旁觀。

    許七安更偏向第一種猜測,因為如果不是監正把他體內的秘密透露給妖族,那妖族是怎麼知道他的特殊?自己又沒和妖族有過親密接觸。

    如果說魏淵的饋贈許七安會感激,會安心收納,那麼監正的饋贈,套用某句現在很流行的話: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楊千幻屈指一彈,脫胎丸落在許七安懷裡,“吃了它,你就能安心回京了。到時候有人問起,就說這是司天監贈予的丹藥,你自知生死難料,便提前服用了脫胎丸。

    “隨後藥效發作,進入了脫胎換骨的狀態,形同死亡。張巡撫等人以為你戰死,其實你只是進入了沉眠。”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替我謝過監正。”許七安撿起橙黃剔透的脫胎丸,握在手心,沒有服食,而是把幾封信件取了出來,笑道:

    “這一睡估計就睡到京城了,聰明的海王,絕對不會讓自己社會性死亡。”

    頓了頓,許七安補充道:“至少不能死第二次。”

    說完,氣機一震,信件碎成紛揚的紙片。

    官船在雪幕中穿行,撞破一塊塊薄冰,緩緩駛向京城。

    .......

    巳時,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終於停了。

    太子殿下披著狐裘大氅,穿行在皚皚白雪的盛景中,他俊朗挺拔,皮相極好。

    雖然許七安曾經腹誹元景帝的兒子們,沒一個能打的......許大郎的參照物不是自己,是小老弟許二郎。

    但其實太子是一枚大帥哥,元景帝年輕時很帥,陳貴妃又是風華絕代的美人,這才有了裱裱這樣的漂亮閨女,作為胞兄的太子,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來到陳貴妃的宮苑,太子解開狐裘,交給迎上來的宮女。

    進入屋子,室內溫暖如春,沁人的幽香撲鼻而來。

    陳貴妃帶著兩名宮女,笑著迎出來:“臨安怎麼沒來?”

    太子擺擺手,自顧自的入座,在宮女的服侍下喝酒吃菜。

    “嗯.....這酒滋味不錯。”

    太子詫異道。

    “是皇后娘娘派人送來的百日春,滋補養生,你多喝點。”陳貴妃笑容慈祥,吩咐宮女倒酒。

    母子倆邊談笑邊用膳,氣氛融洽。

    因為元景帝沉迷修仙,不近女色,後宮早就是一潭死水,寂寞無聊的緊。娘娘們即使想宮鬥都找不到開戰的理由。

    因此太子和臨安經常來探望母妃,陪她吃飯聊天,排解寂寞。

    “臨安身子不適嗎?我派去請她的人回稟說,臨安躲在房間裡不見人。”陳貴妃柳眉輕蹙。

    “她啊.....”太子嘆了口氣:“母妃,您覺得,臨安是不是也到出嫁的年紀了?”

    陳貴妃一愣,無奈的點頭:“陛下痴迷修道,對你們幾個的婚事不管不顧。皇后娘娘做為嫡母,深居簡出,連四皇子和懷慶的事她都不上心,更遑論臨安呢。”

    太子嚼著食物,點點頭:“孩兒覺得,還是儘早把臨安嫁出去吧。”

    陳貴妃仔細打量太子,蹙眉道:“太子何出此言?”

    太子沒有回答,悶頭喝酒。

    他無比確認,臨安對那個銅鑼有了些許情愫,少女懷春的年紀,臨安又是那種嬌蠻任性,實則心思單純的女孩,最容易被人欺騙感情。

    平時沒人敢與她親近,所以一直沒有出現端倪罷了。

    一旦有一個對她胃口的男子出現,那種情愫就會滋生,會茁壯成長。

    臨安最近鬱鬱寡歡的表現就是證據。

    好在那銅鑼已經殉職,但太子也意識到,臨安到了該嫁人的年紀。

    “少喝點,少喝點.....”陳貴妃皺眉勸道。

    心裡想著事兒,擔憂著胞妹的情感問題,太子殿下不知不覺喝高了,他感覺小腹內一陣陣灼熱。

    周圍眉清目秀的宮女,此刻看來也顯得誘人。

    “母妃,我先回去了。”太子打了個酒嗝,起身告辭。

    寒流撲面而來,室外空氣清新,吹著冷風,太子這才覺得身體舒服了許多。

    他帶著侍衛返回,路上,看見一位宮女侯在路邊,瞅見太子一行人,;立刻迎了上來,施禮道:

    “太子殿下,福妃請您過去一敘。”

    ........

    韶音宮。

    裱裱推開窗戶,視線裡,皚皚白雪覆蓋了整個院子,潔白無瑕。

    她眼圈紅腫的像桃子,剛才看著狗奴才寄來的信,看著看著又哭了。

    信上的措詞語句,正經中夾雜跳脫詼諧,看著信,腦海裡就能浮現狗奴才的音容笑貌。

    但臨安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那樣的笑容,那個人死在了雲州,他會躺在冰冷的棺材裡,飄過萬里之遙,安靜的,無聲的返回京城。

    更讓她難過的是,以自己公主的身份,想參加他的喪禮都做不到。

    寒風吹在臉上,冰冷徹骨,她伸手一摸,發現眼淚又來了。

    “哭什麼哭,只是死了個狗奴才啊,明明只是死了一個狗奴才.......”裱裱生氣的抹去眼淚,但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殿下,殿下....”

    惶急的喊聲從外面傳來,臨安的貼身宮女,“哐”一聲撞開了房門。

    她的臉被寒風凍的發青,厚厚的棉鞋沾滿了骯髒的水漬和雪沫。

    臨安連忙側過身去,手忙腳亂的擦拭眼淚,但宮女隨後的一句話,讓她驚呆了。

    “太子殿下入獄了。”

    晴天霹靂,臨安失聲驚呼:“什麼?!”

    .........

    御書房。

    元景帝臉色陰沉的高坐龍椅,大理寺卿、魏淵、刑部尚書立在堂內,三人的身份代表著大奉最高的三法司。

    魏淵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陛下,這是仵作給出的格目,請您過目。”刑部尚書把福妃的驗屍報告遞了過去。

    大太監接過驗屍格目,遞交給元景帝,後者僅是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問道:

    “福妃有沒有被玷汙?”

    “這......”刑部尚書低聲道:“仵作只是粗略檢查,不敢驚擾福妃遺體,陛下請宮中的老嬤嬤查驗吧。”

    元景帝沉聲道:“那個畜生呢?”

    “太子殿下已被禁在寢宮,等待陛下定奪。”

    “送到大理寺去吧。”元景帝目光凌厲的掃了一眼三人,“朕要在三日之內得到結果。”

    “陛下,茲事體大,三日恐怕不行。”大理寺卿道。

    “朕只給你們三天。”元景帝寒著臉。

    “陛下,魏公手底下人才濟濟,屢破大案,不如將此案移交給都察院吧。”刑部尚書提議。

    大理寺卿覺得很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