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六元

    從秋風蕭瑟到白雪皚皚,這年的冬天到了。

    今年一家四口是在京城過年的,不過,讓人送了些年禮回黃楊村給老爺子和老太太。

    臘月初三一日,又是大雪飄揚,他們家在京城沒什麼相熟的人家,也不需出門走親戚,便坐在室內烤火。

    謝長月突如其來的作妖,穿得紅彤彤跟個燈籠一樣,站在院子裡的紅梅下,要顧思遠給他作畫,並揚言顧思遠一定要畫出他同梅花一般高潔傲岸的氣質。

    “……”顧思遠。

    你是個小妖精,跟高潔傲岸並沒有關係。

    不過,想到近日以來較為和諧的床上生活,顧思遠決定縱容小夫郎偶爾的胡說八道。

    不過,最後成品出來之後。

    謝長月看著畫上清絕高潔的寒梅,以及花旁邊明豔欲燃、氣質迤邐的自己,總有種很不對勁的感覺。

    但是吧,畫得又確實好看,有種極為矛盾的衝突美感。

    甚至沒什麼藝術天分的顧二和木夏,一眼看過去,都知道那人是謝長月,也贊這畫好看。

    謝長月想了想,還是把這畫掛在了書房之中。

    以至於將來後世之人看到這畫之後,覺得人花氣質不合,恐是高仿,那就是不關他的事了。

    安謐的過年時光轉眼即過。

    府學重新開門時,又加入了新生,而其中一人,便是顧振。

    原本去年之時,顧振和顧思遠同科考過院試,雖然名次不如,但也在前十之列,原就是有機會來順天府學的,但不知為何卻沒有過來,這時又突然來了。

    顧思遠疑心和沈長歡有關,畢竟只他有那個能力,將顧振使喚地團團轉。

    哪怕此時的沈長歡已經嫁給了蕭景川,成為他人夫。

    顧振看到顧思遠,神情複雜。

    眼睜睜看著一個十幾年都不如你的人,陡然間將你狠狠甩開,這落差叫人難以忍受。

    若不是沈長歡硬要他來,他根本不願和顧思遠呆在同一片空間中。

    或許是顧振有意避開,在府學中,顧思遠與其接觸頗少。

    但私下裡,顧振的一言一行,都擺在了顧思遠的案上。

    這是他入京後,就特意訓練了一幫人幫忙盯梢的。

    顧振和他的關係太近了,他們是堂兄弟,在三族之內,顧振犯的錯一定會連累到他,尤其是那些可能跟謀反、謀逆有關的罪名。

    顧思遠也不願把這把柄交出去,他現在的地位不夠,不足以和五皇子或者王家公平談判,他在等待,在耐心等一個即將到來的機會。

    而這一年的朝堂,亦是風起雲湧。

    尤其在入秋後,永嘉帝大病一場,更讓整個京城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不過,太醫到底醫術高超,天氣轉暖之後,永嘉帝又完全恢復了。

    而這時,又是一年的春天了。

    又是一屆會試結束。

    去年的深秋,顧思遠和王旭、顧振同屆參加了鄉試。

    不出意外,他又是案首,鄉試案首稱解元,至去年秋,他已是連中四元。

    今年三月份,他自然又參加了會試。

    永嘉帝自大病好後,對朝政抓得越發嚴了,彷彿在抓住將要逝去的什麼,生怕再沒有機會了。這會,他正坐在勤政殿內,看這一年禮部呈上來的幾份會試答卷。

    半晌後,他放下答卷,看向站在下方的首輔和禮部尚書幾人:“幾位卿家都一致認定案首是此人?既然如此,便放榜吧!”

    放榜當日一早,謝長月便拉著顧思遠早早來到了貢院門口。

    而這回,已然不用他去擠了,紅綢一揭下,便聽得人群中一陣陣喧譁:“案首是何人?會元是誰?”

    “顧揚,還是顧揚,到此已經連中五元了。”

    “果然是顧揚,我這次發了。”

    這些都是在賭坊買了顧思遠中案首的人,比他這個當事人還關心他的會試成績。

    雖然在這之前,已經聽過數次顧思遠的案首消息,但謝長月還是開心地往顧思遠身上一蹦:“夫君,太厲害了。”

    顧思遠抱著人,輕拍了拍,也難得勾起唇角。

    這算是蓋棺定論了。

    除非當今聖上是傻子,否則之後的殿試,一定會很樂意湊成六元好事的。

    三元世間有,六元天下無。

    顧思遠便能成為這有史以來第一個,而出現在永嘉一朝,同樣也會讓永嘉帝面上有光。

    顧振站在遠遠的人群外,深深看了顧思遠一眼,轉身走開了。

    他上榜了,這就夠了。

    只要上榜,便能參加之後的殿試,而殿試並不會黜落任何一人,只做最終的一二三甲排名。

    科舉只是仕途的開始,而非結束。

    哼,且看將來誰能走得更遠吧?

    一個月後,殿試開始。

    殿試由永嘉帝親自命題,親當主考。

    永嘉帝在這之前,便已知曉顧揚此人了。

    不僅因為他那連中五元的奇蹟,更因那一手堪比先賢的大字書法,他本人便是一個資深的書法愛好者。

    這次殿試一開考,他便二話不說,直接起身站到了顧揚身旁。

    顧思遠對此完全沒有壓力。

    他場場案首,自府試開始後的每一場考試,都被提坐堂號,也就是全程都在考官的眼皮子底下。

    現在別說是在旁邊放個人,就是放個喘氣的大猩猩,他也能無動於衷。

    大約過了半場考試時間,永嘉帝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在全場轉了一圈,坐回了自己的龍椅之上。

    “……”其他幾位副考大臣。

    陛下,你這喜好也太明顯了點。

    三日之後,殿試放榜,所有貢士都進宮謁見。

    殿試的一甲三人,由禮部官員傳唱:“一甲一名,通州籍考生顧揚!”

    “一甲一名,通州籍考生顧揚!”

    “一甲一名,通州籍考生顧揚!”

    禮部官員在金鑾殿唱完後,殿外眾侍衛又接過,向外傳遞,並且連唱三遍。

    聞得聲後,顧思遠平靜抬頭,高大挺拔的身形不疾不徐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金鑾殿天子階前的一塊巨鰲頭部而止,此之謂“獨佔鰲頭”。

    接下來,禮部官員又報了榜眼和探花,同樣是三遍,兩人依次上前,一左一右列於顧思遠身後。

    接著,便是二甲第一名傳臚。

    之後,禮部官員就把名冊交給了傳臚,之後的唱名就由傳臚來負責了,這也是傳臚之名的由來。

    最後,便是老百姓們最期待的所謂打馬遊街。

    當然,並不是顧思遠一人,而是一甲三人都遊。

    其中本屆的探花郎便是王旭。

    三人頭戴冠翎,身穿紅袍,騎著馬從承天門出,一直要繞這整個京城奏走一圈,然後被香囊、鮮花等砸個滿臉。

    尤其顧思遠一路被砸得極慘,不僅姑娘哥兒們,還有眾多學齡兒童來沾他所謂的喜氣和文氣,畢竟這可是世所罕見的六元狀元。

    等遊街完回到家時,顧思遠這向來冷靜體面的人,也不由滿身狼狽。

    謝長月看他這模樣,先是嘲笑了一番,而後心裡酸酸的:“哼哼,狀元郎今日可威風了呢,那麼多小姑娘、小哥兒都想嫁給你!”

    顧思遠捏捏他的臉:“醋罈子,妒是七出。”

    謝長月借題發揮,哼哼唧唧道:“哼,好啊,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嫌棄我了,連七出都說出口了……”

    顧思遠無奈,把人抱到腿上:“不必擔憂,你是縣君,我不過一普普通通狀元郎而已而,就算入了翰林也只有六品,翻不出你的五指山。”

    謝長月瞪他:“那等你將來封侯拜相了,你就真的嫌棄我了……”

    “……”顧思遠。

    這邏輯很強大。

    謝長月見他沉默,又立刻作妖了,氣呼呼道:“好啊好啊,你居然停頓猶豫了,我就知道男人果然都不老實。”

    顧思遠伸手掰正他的下巴,低聲道:“不許瞎鬧,乖。”

    “……哦。”謝長月拖長聲音嗯了一聲,每次只要顧思遠一認真,他就收斂。

    看人這麼乖,顧思遠心臟微軟,多說了一句:“放心,咱們兩人分配地很均衡,我是吃軟飯的,你是吃硬食的。”

    謝長月心裡有些滿意了,但嘴上卻還是傲嬌地哼了一聲:“誰說我愛吃硬的。”

    顧思遠語氣更淡定:“誰說是上面的嘴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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