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嗷嗚

    十五、

    在原本的故事線中, 寇元武就是通過擔下所有罪名後自盡的辦法,將盜賣軍械的罪名安在了五皇子和王家頭上。

    五皇子百口莫辯。

    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寇元武與王家之間的關係,知道寇元武如何尊敬王尚書、如何疼愛自己的妻子, 根本不信寇元武會故意陷害他們。

    更何況, 死者為大。

    人們不會往他身上潑任何髒水。

    除了為保全王家, 還有誰還能讓寇元武不惜性命也要這麼做呢?

    這推想實在太過合理不過。

    對永嘉帝而言,自然也是如此。

    尤其寇元武自盡死時, 雖在陳情書中承認了所有事都是自己做的, 卻沒有交代那批被盜賣的軍械下落。

    永嘉帝轉頭質問五皇子, 但五皇子卻壓根交不出來。

    如此一來, 永嘉帝更以為他是死心不改, 大怒之下, 直接將其永久圈禁在了皇子府中, 無召不得出, 還將王貴妃打入了冷宮。

    王尚書也被革職在家。

    那些軍械最終也沒有找回來。

    等入冬之後, 永嘉帝又大病一場。

    而在這時,宮中傳來消息,永嘉帝有意立太子,在這之前要為太子掃清障礙。

    首先,便賜死了在冷宮的王貴妃,而馬上聖旨和毒酒也要來五皇子府了。

    聽了這個消息後, 王家和五皇子再不能束手待斃,決定拼死一搏。

    他們王家這麼些年也不是白乾的, 終究底蘊在那裡,於是糾結了一批人直接派兵逼宮,但最後自然是中了計,被一網打盡。

    雖說最後置王家和五皇子死地的, 是逼宮造反。

    但若沒有前面那些事,憑王貴妃在宮中的勢力,怎麼也不至於中如此簡單的計謀。

    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攻陷的,寇元武一個人帶來的危害何其之大。

    不過這一回,因為顧思遠提前防備,寇元武在吞下那所謂的假死藥前就被阻止,並且又得知那根本就是真死藥鶴頂紅,他們是想真的殺了他。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還得知了那外室生的兒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被蕭景川和四皇子徹底騙了。

    他雖然想報復王家,但更想活下去。

    更何況,寇元武這種心裡偏激、心思敏感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背叛和欺騙。

    所以,他一個發瘋,就直接把他和蕭景川之間的交易完完整整寫了出來。

    而且,他這樣在懸崖上走鋼絲的人,自然也留了後路,來往賬本、信件什麼的全都有。

    證據實在確鑿不過,連抵賴都沒有可能。

    這樣一把逆刀,用得好,同樣可以反過來扎死敵人。

    顧思遠自然不吝惜做個持刀人。

    夏日的勤政殿中,安靜地彷彿凝滯。

    除了冰盤上冰雕化水的滴答聲,和窗外偶爾響起的幾道蟬鳴,再聽不見其他。

    秦淮解釋完寇元武自己承認的行事動機後,雙手平舉將收集到的證據遞給劉公公,劉公公呈給了永嘉帝。

    永嘉帝接過去隨意翻了幾頁,臉色立刻難看到了極點。

    因為實在是記載得太過詳細,而且上面還有鎮南將軍府的私印,這東西又是三法司共同查檢出來的,不可能存在作假可能。

    就在這時,蕭景川也正好被宋奇押了過來。

    蕭景川腳步一踏進勤政殿,便被這迫人的氣氛驚到,心中不安感直接到了極點。

    永嘉帝看向他,二話不說將手中東西扔了過去,面色冷到極點:“朕的羽林衛中,居然還有你這等人才,蕭林一個大老粗居然深處你這般陰詭心思的兒子,真是了不得。”

    蕭景川被劈頭蓋臉砸個正著,跪在地上將賬本和信件拿起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的背脊都彎了下去。

    他知道,這必然是寇元武那邊出了問題。

    多年籌謀,一朝損啊……

    全完了。

    永嘉帝從臺階上方走下來,也許是已經接二連三地生過氣了了,此時的臉色竟十分平靜。

    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走到跪在地上的諸人跟前,最終停在四皇子面前,一腳踹了過去:“朕真是小瞧了你!平日看著賢良忠厚,沒想欺弄君父,陷害兄弟,一步步走得如此精細。”

    五皇子一貫溫潤平和的臉上也出現些許驚色,眯眼看向四皇子,心裡起了層層波濤。

    書上說會咬人的狗不叫。

    他平日只顧著防備大皇子,卻沒想到眼前這傢伙早早就在暗中準備好要給他致命一擊。

    他都不敢想像,如果寇元武真的就那麼死了,結局會怎樣……

    大皇子也心有餘悸地看著四皇子,要是他五弟這次被打趴下了,那眼前這傢伙下回是不是就要這麼對付他了?

    真可怕啊!

    四皇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後退數步,直到殿門旁的牆壁攔了一下,方才停了下來。

    可見永嘉帝那一腳,完全沒有留力。

    四皇子衣裳鬢髮凌亂,嘴角直接滲出血來,不過他的情緒卻很平靜,平靜到了極點。

    他抬手擦了擦嘴邊的鮮血,目光直視著永嘉帝,微諷道:“我既不佔長,也不嫡,更沒有王家那樣的外家,我多想些多算計些有什麼錯?”

    永嘉帝看著他,神色漠然:“當然有錯,因為我不喜歡你這樣做。”

    他也用了我,而非朕,代表著父子之間的交談。

    四皇子冷笑:“父皇,你不會是想說什麼想兄弟和睦的鬼話吧,太可笑了,你的皇位當初是怎麼得來的,難道不是從兄弟的屍骨間踩過來的,我也是你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想、為什麼不能做? ”

    永嘉帝面無表情道:“這些事我能做,不代表你也能做。而且,我記得我最開始就說過,立賢不立長,你跟你大哥、五弟是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我不曾偏愛過任何一人,你們三人都公平地分在六部任職,甚至我對你的忌憚比他們二人更少,只要你表現優異,我對你的重用只會更多,但你依然要玩這些陰詭心思?”

    四皇子微怔。

    半晌後,譏諷地笑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終究是成王敗寇罷了。”

    “看來你已經在等待自己的下場了。”

    永嘉帝最後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另外兩個兒子,沉聲道:“你們也一樣,我說最後一遍,立賢不立長,不要做讓我不喜歡的事,否則,後果很嚴重。”

    也許,以後這個江山終要交給你們。

    但現在他是皇帝,他不喜歡,哪怕你們再想,都不能做,做了便要承擔後果。

    這是一道無形的約束,否則這個朝堂必然會一團亂,人人都被迫陷於皇子之間的黨爭。

    永嘉帝大步走到龍案上坐下,面色沉冷到極點:“來人,將四皇子和蕭景川押進刑部大牢,將皇子府和鎮南將軍府查封,三法司即刻開始審理此案,朕相信這些年,朕的好兒子不會只做了這些事的。”

    就在這時,勤政殿外又傳來稟報:“刑部右侍郎裴向年求見。”

    秦淮看了自己的小老弟一眼,好奇地眨了眨眼。

    裴向年卻目不斜視地直接跪下了:“微臣參見陛下。”

    永嘉帝冷笑:“直接說吧,看看今天還能給朕什麼驚喜?”

    裴向年磕頭,聲音瑟瑟發抖:“臣接翰林院庶吉士顧振密告,上言四皇子並羽林衛郎將蕭景川,在通州武清縣的密林裡養了一批私兵。”

    永嘉帝眯起了眼,看向四皇子和蕭景川的目光,彷彿是在看著兩具屍體。

    堂中之人也瞪眼的瞪眼,發抖的發抖。

    雖然大家早有猜測,這批軍械可能被用於武裝私軍,但猜想和親耳聽到的區別依然很大。

    四皇子真的想要謀逆造反啊……

    龍驤衛上門鎮南將軍府時,沈長歡正邀請了幾個京中交好的哥兒和夫人一起喝茶,他嫁給蕭景川已經兩年,雖然沒有生子,但整個後院卻已是以他為尊,憑他做主。

    聊了一會,有人笑道:“今日長歡的心情似乎頗佳,從來到現在一直笑個不停呢?”

    沈長歡摸了摸臉:“有這麼明顯?”

    “哎喲,看來真是發生了什麼好事?說說吧,大家一起開心……”有人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