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查查 作品

第107章 第 107 章

    當初沈玄青打斷陸大祥腿時陸谷沒看見,他暈過去被送到草藥郎中家裡。

    這會兒滿臉血的黃達趴在地上斷了右腿,連哀嚎的氣力都沒了,更別說往前爬,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沒幾下就疼得暈死過去,讓看到這一幕的陸谷連話都說不出來。

    其他人都愣住,反倒是扔了木棍的沈玄青最冷靜,彎腰在黃達鼻子底下伸手一探,進氣出氣都有,可見只是暈了而已。

    這下作的二流子倒是有條賴命。

    “沈玄青,你!”衛蘭香氣得喊他全名。

    沈玄青漸漸平息下情緒,悶聲爭辯了一句:“他沒死。”

    衛蘭香對他這犟脾性簡直恨得牙癢癢,倔就不說了,力氣還大,幾個人都拉不住,但事已至此,再罵都不頂用了,她看向地上的黃達直嘆氣,說道:“這可怎麼辦?”

    “不管他。”沈玄青看見地上的木棍又撿起來,這是別人家的,得給人還回去。

    “不管?”衛蘭香聲音拔高,眉頭擰在一起。

    “他前幾年被當場抓住人贓並獲時若扭送官府,早把他一隻手砍下了,這些年前前後後加起來偷了這麼多回東西,也是府衙遠,村裡人心善,沒將他告到官府去,雞鴨瓜菜是不值錢,可積多了也不少,論加起來的價錢,說不得都能判個斬首,今日不過斷他一條腿,為何要管他?”

    沈玄青毫不畏懼,又說道:“他偷竊成性,若當真敢去告,只將他三番五次偷東西的事如實稟告,就算打死他官府裡的老爺也不會管。”

    這也是因黃達乃本村人,若是外村來的賊,村裡人把賊毒打一頓都是輕的,遇著那不好惹的村子,手指頭都能給他砍下來。

    他們大夏律法如此,倒不是沈玄青亂說話。

    若人贓並獲抓到賊,官府是不會輕饒的,按偷的東西價錢來算,輕則砍手重則斬首示眾,好叫世人警醒,不可做那偷竊的賊人。

    律法中所寫,除了賊以外,和已成親的婦人或夫郎偷情苟且的姦夫,這兩種人若被當場擒住,打死是不用償命的,頂多是給做賊的人家賠點銀子,至於姦夫,被打死了家裡人也壓根兒不敢讓別人賠,不然一家子連帶親戚名聲都臭掉爛了。

    這個道理別人不說,起碼林忠才知道。

    不過律法是律法,鄉下人抓到賊了大多是毒打一頓,讓其不敢再來犯,除非動手的人太多,又或是漢子下手太狠,才有不小心打死的可能。

    也是衛蘭香素來心善,不願家裡沾惹是非,才如此猶豫優柔,一聽沈玄青這麼說,想來也是,打斷賊人的腿確實不犯法理,這才稍稍安心。

    不過若是她知道黃達曾在言語上佔過陸谷便宜,怕是恨不得讓沈玄青打死對方,陸谷和紀秋月可是他們家的媳婦夫郎,怎能讓個二流子口出狂言,只可惜這話沈玄青不能當眾說出來,否則陸谷就沒名聲了。

    林忠才見事已畢,就出來攪和稀泥大事化了,揹著手說道:“行了,下次他若再敢做賊,在村裡亂偷,就真給他送進官府讓把手剁了。”

    見幾個婦人和夫郎臉上是藏不住的高興,他再看一眼地上的黃達,滿心都是厭惡,這種二流子平時做賊,臟腑是黑了的,還下流猥瑣,就算他不去多打聽,隱約也知道黃達在村裡都做過什麼齷齪事,可這種事不能輕易拿到檯面上說,否則會壞了別人名聲,知道的人也不得不裝聾作啞。

    他家裡有女眷,尤其小女兒也長大了,孫女以後也會長大,對黃達這種人自是會起防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只是礙著這幾年沒抓到黃達的切實把柄不好藉機發作。

    府城離得遠,官門高府對尋常農人來說,本能裡就有著畏懼,誰閒的沒事也不會往府衙裡跑,是以之前沒把黃達扭送進去。

    眼下既然林忠才這麼說了,衛蘭香堪堪放下心。

    “衛叔。”沈玄青把木棍還給衛明江。

    “啊?”衛明江方才見他下手那麼狠,人是蒙的,木棍拿到手裡後才“哦”一聲,低頭一看,還好棍子上沒沾到黃達的血。

    “娘,回去了。”沈玄青沒去看地上的黃達,見陸谷滿臉水跡心下微嘆,外面人多不好拉手,就輕抓著陸谷手腕回家去了。

    狗崽跟著他倆跑回去,後面的衛蘭香看一眼黃達,但在沈玄青的催促下最終沒去管。

    末了還是林忠才揮揮手,喊黃達已經斷了來往的大伯將他抬回破草屋裡,不然沒人願去抬,總不能讓黃達就這麼趴在路上,萬一死在這裡豈不是晦氣,別人以後怎麼走路。

    何志過來挑起竹筐,圍毆黃達時他也動手了,替陳鼕鼕報了搶魚的仇,曬得黝黑的臉上有了笑意。

    紀秋月方才和陳鼕鼕一塊兒在家門口看到了,見陸谷滿臉淚痕,沈玄青手上衣袖上還有血,連忙給舀了盆水讓他倆都洗洗。

    沈玄青按著陸谷蹲下去,讓他先洗臉,見他看自己的手便解釋道:“我沒傷到,是黃達的血。”

    “真的?”陸谷帶著哭過的鼻音問道。

    “真的,你快洗,洗完我好洗手。”他這下才笑出來。

    紀秋月心細,在陸谷洗臉時去拿布巾了。

    沈玄青蹲在旁邊看他洗臉,想起一件事後說道:“之前我在鎮上見人家站著洗臉洗手,比蹲著方便,回頭我找木匠做個木盆架。”

    陸谷鞠了一捧水正洗著,聞言只能悶聲嗯一下。

    “給。”紀秋月把布巾遞給他。

    擦臉時沈玄青將手浸在水裡,血跡在水中散開。

    待野澡珠的白沫洗乾淨後,陸谷見他手上確實沒傷口,心中才覺安慰。

    衛蘭香回來在旁邊看著,忍不住說道:“你啊,以後可別亂出頭,大陳家裡被偷還沒你打得狠,又不是咱家被偷了,大陳還反過來勸你別大動干戈,這算什麼事?”

    “都是成了親的人了,年紀也不小,不是從前瘋跑撒野的小子,就不能長長腦子?萬一亂打人出事了,你讓我們怎麼活。”

    她絮絮叨叨數落沈玄青,說到激動時恨不得伸手戳一下二兒子腦門,可沈玄青長得太高,不像沈雁,抬手就能戳過去,伸出來的手指頭又縮回去作罷。

    沈玄青每次捱罵時都默不作聲,陸谷現在也不敢說話。

    “娘,那黃達是個爛人,打就打了,再者二弟向來知分寸,斷然不會亂來的,娘你別太操心。”紀秋月上來打圓場,她如今有身孕,說話那叫一個好使,衛蘭香瞪一眼沈玄青,不再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