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個甜粽 作品

第229章 為師輕點

    恍惚間,凌聿庚彷彿見到了初見時的少年。

    跌落在池塘裡,渾身溼漉漉的,像一條可憐的流浪犬。

    雨幕中,青年袖口緊束,油紙傘下露出下半張臉,下顎線線條凌厲,唇角弧度似笑非笑的揚著,油紙傘的邊緣往上舉了舉,青年的眉眼闖進了凌聿庚的視野中。

    鳳眸輕抬,妖冶和凌聿庚心魔如出一轍,他背脊緊繃了一瞬。

    “師尊。”楚舜唇角的弧度變大了,偏頭站在雨幕中,對他笑了笑,“恭賀師尊出關。”

    當初少年已成人。

    凌聿庚將那怪異感揮去,問道:“何時回來的?”

    楚舜:“前幾日,我在外聽說宗門要參加各大宗門大比,便趕回來了。”

    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石洞前,將傘面傾斜至洞口。

    凌聿庚頓了頓,修士不必撐傘,自成結界也可擋雨,不過歷練那三年來,二人在人間時也一直是撐傘。

    習慣了。

    他走到了傘下,“怎麼來這兒了?”

    “我猜想師尊應該快出關了,便來看看。”

    “猜想?”

    “嗯……看來我猜的不錯。”楚舜笑笑。

    凌聿庚總覺著他的話不止表面的意思,沒來得及想,就聽楚舜問:“師尊要吃蓮子羹嗎?”

    雨砸在傘面上,順流而下,傘面傾斜至凌聿庚這邊,便導致楚舜那邊有些許肩膀被打溼了,凌聿庚伸手握住了傘柄,把傘往中間打正了些。

    “不吃。”他說,“等會我要去孟長老那兒。”

    “師尊不舒服?”楚舜問。

    凌聿庚沒答,只說:“商議過幾日的宗門大比人選。”

    “弟子能去嗎?”

    “自是可以。”

    幾句話間,傘面又往凌聿庚這邊傾斜了過來,活像他這邊是沉些似的,凌聿庚抬手,往傘柄握去,卻是不妨握住了楚舜半隻手。

    兩人之間的空氣有片刻微妙的凝固,而後又流動起來,凌聿庚把傘打直,伸手把楚舜拉近了些,“躲什麼,淋雨了,生病又要為師照顧。”

    他這話語氣淡,不經意中又透露了幾分不自覺的親暱。

    時隔半年,再看楚舜,才覺他不知何時長得這麼大了,從前一把傘下站他們兩人是不會覺得這般擁擠的,湊的近了,凌聿庚似聞到了楚舜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偏頭再一聞,聞到的又是薰香味兒。

    兩人離得太近,凌聿庚寬鬆的袖子時常蹭到楚舜的手背,楚舜握著傘的手緊了緊,視線落在凌聿庚的袖口。

    “這半年去了哪?”

    他聽到凌聿庚問。

    楚舜收回視線,嗓音如常道:“沒去哪,四處走了走,苗疆那邊的蠱毒厲害,我給江師兄帶了些回來,這兩日他正忙著琢磨。”

    雨連成珠順著傘骨弧度落下。

    “師尊呢,這半年來如何了?”

    提到這個問題,楚舜感覺到凌聿庚身上的氣氛有片刻的古怪,他側頭往凌聿庚看去,只看見男人面無表情的半張臉。

    “尚可。”凌聿庚說,這兩個字聲音壓的很低。

    “師尊……”

    “師尊!”另一道聲音打斷了楚舜。

    他們抬頭看去,見邊渺和褚洄站在亭子下,二人直接用靈力阻隔了雨幕,走了過來,“見過師尊。”

    二人行一瞬變成了四人行,楚舜抿了抿唇,沒繼續說下去,褚洄和邊渺來,一來是恭賀凌聿庚出關,二來是為了門中事宜。

    四人一道進了凌聿庚殿內。

    此次宗門大比定在了崑崙,崑崙弟子前來送請柬時,透露了一二,道是萬魔窟結界有所動搖,若是結界一開,妖魔傾巢而出,修真界必有大亂,因此望凌聿庚前去一同協助穩固結界。

    當初凌聿庚和楚舜誤入混沌界又出來的事兒傳出,在修真界也曾掀起過波瀾。

    一般修士若是進了混沌界,那是少有還能回來的,因此這事在修真界也算是給合歡宗正了一次名兒。

    宗門大比在七月,恰恰也是鬼門大開的時節,宗門大比正好是利用這兒,來歷練弟子。

    聽完他們的話,凌聿庚看了眼邊上的楚舜,楚舜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聲不響的,長開的五官褪去青澀,多了分溫潤在其中。

    凌聿庚道了聲“知道了”。

    萬魔窟的劇情,是更後面的劇情,這般早結界就開始鬆動了嗎。

    凌聿庚修為境界沒破,但也比楚舜高,一眼就能看出楚舜的修為這半年也沒有長進,還停留在築基期。

    他們離開後,凌聿庚便去了孟長老那兒嗑藥。

    “你說那心魔看了你半年,和你打了個把月?”孟長老問。

    凌聿庚:“是。”

    術業有專攻,此事他模糊了些信息說給了孟長老聽,孟長老聽完,摸著鬍子道了幾聲“怪哉”,“我還從未聽說過有此溫和的心魔。”

    但凡心魔,都是衝著讓生心魔的人走火入魔墮魔去的。

    “宗主這情況,還是不要隨便用藥的好。”孟長老說。

    這事不了了之,入夜,凌聿庚從藏書閣回來,路過楚舜院門口,忽聞一陣清心曲,曲音悠揚,他停下步伐,站在門外聽了片刻,聽到錯了音,腳下一轉,往院中走去。

    白日下了雨,樹葉還沾著水,皎潔明月,青年一身勁裝站在迴廊下,手中拿著一支簫吹著,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

    “師尊。”

    “方才你吹的,可是清心曲第三重?”

    “是。”楚舜問,“可是有哪處不對?”

    “有一處吹錯了。”凌聿庚道。

    “讓師尊見笑了。”楚舜垂下眼簾,道,“前兩日剛學,還未練熟練,不知師尊可否替弟子示範一二?”

    院中微風吹拂,凌聿庚衣襬飄動,他攤開手道:“拿來吧。”

    楚舜將簫遞給他,在要放在他手心時,又想起什麼般把手收了回去,拿出一塊藍色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簫,才放在了凌聿庚的手裡。

    凌聿庚撫摸了一下簫,手背骨節骨感明顯,曲起的角度都分外漂亮,撫摸的動作襯得這乳白色的玉簫都染上了幾分清冷又別樣的感覺,莫名的惹人遐想。

    楚舜看著他的手,見他把玉簫抵在唇邊,喉結滾動了一下,面上微熱。

    流暢的清心曲洩出,凌聿庚垂眸吹著簫,楚舜視線在他臉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他唇上,眸中微閃。

    一曲吹完,凌聿庚把方才楚舜吹錯的地方重新吹了一遍,楚舜道明白了,臉上似有幾分被指點出來錯誤的羞赧,瓷白的皮膚紅了些,在夜裡不顯眼。

    他把簫還給了他,“多吹吹,便熟練了。”

    “嗯。”楚舜接過。

    凌聿庚本以為楚舜會擦一擦,楚舜卻是直接抵在唇邊,將方才吹錯的地方重新吹了一遍,凌聿庚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視線落在他嘴上,青年唇上有唇珠,吹簫時格外的好看。

    楚舜抬眸問凌聿庚怎麼樣。

    “……嗯。”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看他的嘴,凌聿庚偏頭看向迴廊外的月色,“今晚月色不錯。”

    楚舜也抬頭看過去,月亮被雲層遮了大半,不過有凌聿庚在的話,也還算不錯,他看著凌聿庚的側臉,“師尊打算何時去崑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