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46、躍躍·欲試

    “砰砰砰——”

    夜空上, 畫面絢爛得像是星星被無數從黑夜裡衝出的子彈打碎,那光火磷磷四散,在空中蓬勃燃燒, 也燒到了這幫少年們的心裡, 他們彷彿提前窺見天明,窺見前程萬錦, 他們藏起膽怯,所以整個黑夜全被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佔據。

    他們試圖掀翻黑夜, 掀翻這光——

    “科神,路草, 一個省狀元,一個裸分狀元, 真他媽牛逼!”

    “我們都是孤獨行走的鐘, 但我們也要做敲響希望的鐘!”有人喊。

    “朋友,注意一下版權,這是你們路草的作文。”有人記憶深刻的提醒。

    徐梔只是仰頭看著,心裡茫茫然地想, 我們都是樹葉藤架下那將熟未熟、橫衝直撞的蘋果。

    而陳路周則眼神平靜的看著那煙火, 心裡想的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 譬如今日生。

    不消片刻, 那光火漸漸冷卻下來, 隨之慢慢消散, 在黑夜中銷聲匿跡,四周再次陷入寧靜。

    這邊離他們聚餐的地方並不遠,講話大點聲似乎還能對上話,但因為小山坡在公廁後面, 所以幾乎沒人會過來,偶爾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也是有人匆匆上個廁所就回去了。全然沒想到,隔著一道牆,躲著兩個人。

    煙火炸開的瞬間,陳路周耳邊就聽不見徐梔說什麼了,但他看見徐梔的口型,多少拼湊組合了一下,得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答案。

    “因為校董就是我媽?”陳路週一隻手撐在背後,空氣裡都是炮仗的硝煙味,他潔癖犯了,拿袖子堵了下鼻子,偏著頭,整個下半張臉都看不見了,只露出一雙清明乾淨的黑眼,蕩著一絲獨屬於他的“不好糊弄”勁,盯著她問,“什麼意思?”

    “……沒聽到就算了,”徐梔嘆了口氣,岔開話題,“全省裸分真的你最高?”

    陳路周慢悠悠收回視線,等味道散了些,這才放下袖子,支在身後心不在焉地說,“不太清楚,李科說是蔣老師說的。”

    “那個出卷嫌疑人啊?”

    他笑,挺為蔣常偉叫屈的,“你考得不挺好?

    老這麼叫他幹嘛。蔣老師人挺好的,上他課挺有意思的,不是那種古板老師。”

    “好,對不起。”徐梔毫無誠意地立馬道歉。

    陳路周扯了扯嘴角,“得了吧,我終於知道你爸為什麼說你陽奉陰違第一名了,你這人就是表面上看著老實。”

    後來陳路周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有些人,表面上也不老實。

    煙火過後的星空難免顯得有些淒涼,陳路周看她一眼,一隻手撐著,另隻手從運動服兜裡拿出剛剛那聽百威,到她跟前晃了晃,“喝嗎?”

    徐梔瞬間眼睛發直,側過身,“還在啊?”

    兩人便猝不及防地面對面,陳路周那雙澄黑的眼睛,此刻淡淡地看著她說:“我看了一晚上,能丟?”

    他後來就直接放在運動服的口袋裡,因為拉上拉鍊鼓鼓囊囊太明顯,肯定會有人過來要,所以他一晚上都敞著拉鍊穿,這樣鬆鬆垮垮地垂在兩邊也看不出來。不過他有點失算是這酒有點重,半邊肩膀壓得他發酸,胳膊肘都有點抬不起來,而且整件運動服直接壓變形了,加上這聽酒是從冰櫃裡拿出來,袋子裡也是溼漉漉的,這會兒還散著冷氣,他這件衣服算是直接廢了。

    月色許是被煙花燙過,灑下的光輝帶著殘存的餘溫,落在兩人的頭頂,是熱的。

    他倆當時面對面盤腿坐著,徐梔手剛一伸出去,被他巧妙避開,陳路周本就人高手還長,稍微抬下手,徐梔就徹底夠不到了,只能眼巴巴看著。正想著要不要出其不意站起來搶。但顯然陳路周這隻狗的眼神很警惕,她動一下,那眼神緊跟著掃過來,絲毫不給她偷襲的機會。

    “想喝?”陳路周手舉得老高,寬鬆的運動服袖子往下掉,露出一小截清白有力的手臂,青筋突起,像蒼青起伏的山脊,有種駭人的清勁。帽簷下那雙黑眼,直白而銳利,“剛剛那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