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67、頭銜·挺多

    除去上次在樓梯裡的匆匆一面, 其實正兒八經算起來,兩人也有三個月沒見。

    這樣的時間其實不足以去改變一個人,但或多或少兩人瞧彼此的眼神裡透著一絲生疏和試探。陳路周要說變化很大, 也沒有, 但要說一點都沒變,也不是。

    他眼風依舊正,那眼皮和親過好幾回的嘴角也依舊很單薄,徐梔那時候就奇怪, 陳路周嘴唇明明那麼薄, 為什麼親起來卻很軟。不過眉眼輪廓照樣英俊清晰,只是身上的疏冷感比從前更重, 看起來卻比從前更沉穩堅定一些, 好像一隻沒有舵手的孤舟在海面漂泊數日後終於悄無聲息地靠岸了。

    但不笑的時候,那股不好糊弄的冷淡勁立馬就又出來了。

    食堂人很多,來來往往。但因為佔地面積太大, 所以夾雜的各種聲響在空曠的餐廳裡顯得很細碎,耳邊充斥著都是乒乒乓乓扔餐盤的聲音,徐梔凝視他很久,陳路周也靜靜看著她,那眼神依舊銳利,只是比從前更具侵佔性。

    他想了很多開場白,每句話都在嘴邊生澀地滾過好幾圈,他當時嘴裡還嚼著一顆糖,混混地含著, 就那麼坐在人聲嘈雜、四周目光交錯的食堂裡,看著對面那個人,最後還是忍下胸腔裡的那股令人頭皮發麻的酸澀勁,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怎麼來的,來的過程到底經歷了多少,都沒必要讓她知道了。

    陳路周下巴點了點她面前的豬腳飯,笑著問:“豬腳飯好吃嗎?”

    一如幫她填志願那晚,陳路周不肯給她看,小裡小氣地拿了條毯子蓋在腿上,徐梔故意挑釁地說,豬腳飯好吃嗎?意思是,我眼睛這麼尖,真要看的話,那天下午我就看了。

    重逢拿這句話甩她,多少有點勾她回憶的意思。

    但徐梔一直沒說話,就那麼坐在那兒,一個勁地死死盯著他,李科當時就覺得,也就陳路周能那麼坦然自若地接受著對面的嚴刑拷打,徐梔眼神裡那股尖銳直白的狠勁,他都看得心肝發顫,忍不住開始回想自己以前到底幹了什麼缺德事……

    六歲砸人家玻

    璃窗,十歲跟人去偷瓜,被大爺追著打,十六歲好像狠狠傷了一個女孩子的心……

    但好在陳路周坦蕩,六歲沒砸過人家玻璃窗,十歲沒偷過瓜,十六歲也沒有傷過女孩子的心,女孩子正兒八經也就招惹了那麼一個,現在坐在他面前,好像也快哭了。

    “不認識我了?”他低聲。

    徐梔平靜地回了句,“你跟陳路周什麼關係?”

    陳路周想了想,看著她說:“他弟弟吧,陳三週?”

    餐廳偌大空蕩,徐梔卻覺得空氣不暢,飯沒吃兩口,直接撂下筷子,準備走了,對陳路周淡聲說:“行,那咱倆以後保持距離,畢竟你哥人現在應該在利物浦。”

    也是那個晚上,徐梔說我也不一定去北京啊,萬一a大沒錄取我,我可能會去上海,反正到時候也不告訴你在哪,你也別告訴我你出國去哪。

    之後兩人都刻意不提這個事兒,所以從她嘴裡說出來利物浦感覺很微妙,陳路周以為她真的不會問他去哪裡留學,所以還是沒忍住問了朱仰起是嗎?

    “徐梔,我——”

    話音未落,旁邊突然插入一道清亮的男聲,帶著熟悉地催促,“徐梔,吃完了嗎?馬上開會了。”

    徐梔沒有再看陳路周,端著盤子直接站起來了,那男生個子很高,看不太清臉,站在餐盤清理處等她。

    李科看了眼陳路周,把手上的咖啡喝完了才跟他說,“你是不知道,開學頭一個學校有多熱鬧,有個學長有陣子風雨無阻每天八點在寢室樓下給她送早餐,你猜徐梔跟人說什麼?”

    “說什麼?”陳路周看著兩人下樓的背影,慢悠悠地把嘴裡的糖咬碎了。

    “她說,學長,你這個點送,我已經吃過了,學長就好奇問了句,你幾點吃早飯?她說,四點。學長回來就跟室友說了,這姑娘不厚道,但凡說個六點都不會覺得被人拒絕得這麼徹底,誰大學還四點起啊。”

    難怪追不到,這就放棄了。

    陳路周笑了下,轉頭看著李科說,“她真的四點起。”

    他倆打耳洞那天,在雨棚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兩人還討論過高

    三的作息。徐梔說自己十一點睡四點起堅持了一年多。她說得雲淡風輕,只有經歷過高考的人才知道這有多難。

    李科一愣,“真的啊?你怎麼知道?”

    二食堂三樓人越來越多,餐盤乒乒乓乓的聲音沒停過,陳路周心裡一陣陣發緊,他以為自己是堵得慌,後來才知道是心疼,低著頭將剛辦下來的校園卡膜給撕掉,露出嶄新的那面,看著上面那張青澀的照片,因為沒趕上開學,照片用的還是他高一時的入學照,那時候眉眼都還有點沒長開,像被剝了皮的蔥根,又白又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