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第 91 章 家·散了

    樓梯間裡昏暗,靜謐無聲,耳邊鞭炮聲漸漸小去,也許是兩人的心跳和情緒都太過熱烈,自動忽略了外界的雜音,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像瀕臨絕望的魚兒被人放回大海里,極盡渴望地擁對方在懷裡,感受彼此那久違的氣息和溫度。

    “新年快樂,陳路周。”徐梔忍不住抱緊他,眼眶一酸,心裡有種陌生的情緒湧上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於是在他懷裡埋得更深,那熟悉的鼠尾草氣息從她鼻尖鑽進來,心裡頓時安心又滿足。

    想說的話太多,但陳路周知道今晚沒辦法待太久,只能撿重要的話說,於是極具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頭,低聲說:“我不太擅長說情話,因為我知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說什麼好像都是在開空頭支票——“他低頭,湊進她的耳邊,”但以後我們都會有,這點你可以相信你男朋友。”

    “懂。”徐梔學他。

    他撲哧笑了下,“學人精。”

    被人嘲笑了,徐梔埋在他懷裡,狠狠掐了下他的腰以示不滿。

    陳路周的腰精瘦,薄肌充實,蘊藏著力道,手感很好。徐梔掐著掐著就趁著黑往他運動服下襬裡伸進去去摸——

    陳路周低頭看她,無奈又好笑地“哎”了聲,把她不安分的手給及時拉住,笑著問:“幹嘛呢——”

    某人流氓耍到底,執意要伸進去,“吃豆腐。”

    “別鬧,明天讓你吃個夠,我等會還要跟他們去吃點東西,你早點上去睡覺?”

    徐梔這才下巴搭在他胸口上,仰頭去看他,眼睛裡的紅潮還沒褪去,好像一條擰不幹的毛巾,可也擠不出任何水,霧氣朦朧,就是紅,“想跟你再待一會兒。”

    “哭了?眼睛怎麼紅紅的?”他手指插/進她頭髮裡,撥了撥,“嗯?”

    “被你感動的,”她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了些,讓他看,“有眼淚嗎?”

    陳路周捧起她的臉認真看了眼,大拇指在她下眼臉溫柔地摩挲了一下,“沒有,不急,哭不出來別憋,對身體不好。”

    徐梔任由他捧著臉,這會兒才細細打量著他的輪廓,下顎線又清晰很多,唇也薄得不近人情,看著莫名有種嚴肅感,比放假那會兒好像又成熟了點,只不過手上動作很溫柔,鋒利的眉角帶著笑,也掩不住疲倦感。唯獨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好像長在雨天泥潭裡卻依舊清新幹淨的草。

    “你又瘦了,一點都不嬌了。”徐梔說。

    北京到慶宜直飛的班機本來就不多,他轉了一趟機,在機場待了好幾個小時,一天幾乎都在路上,壓根沒時間收拾自己。

    “嬌個屁,我本來就不嬌——”

    話音未落,兩人旁邊突然炸開一道摔炮。

    兩人一愣,轉頭看過去,那邊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陳路周,我他媽餓死了!”

    “等會兒,要餓你們自己先去點。”他低頭看著徐梔,頭沒回地喊了句。

    徐梔嘆了口氣,鬆開他:“你跟他們去吧,不過大過年的還有地方吃飯?”

    “嗯,一中附近還有幾家小吃店開著,隨便吃點就行,”陳路周也鬆開她,想著問了句,“你這麼晚能出門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算了,太晚了。”

    “嗯,有事打我電話——”

    話音未落,兩人旁邊又猝不及防地炸開一道摔炮,顯然是等急了。

    陳路周不耐煩了,背對著樓洞門,頭也不回地吼了句,“你煩不煩?”

    緊跟著,二話不說又是一下,還是連環炮,兩三個摔炮在地上猶如雷點一般接二連三地炸開,差點砸到陳路周的腳。

    “你餓死鬼投——”陳路周極度不耐煩地一扭頭,話到半截,整個樓梯間裡足足安靜了有兩三秒,聲音陡然間變了調,徐梔從來沒聽過他那麼乖順的聲音,“……徐醫生。”

    徐光霽穿著黑色的皮夾克站在樓洞口,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兒劫過來的摔炮,陳路周下意識往後看了眼,發現朱仰起和蔡瑩瑩幾個拼命在後面打手勢,但已於事無補,老父親面無表情地接上他的話:“你這個死鬼在這裡幹嘛呢?”

    陳路周咳了聲,老老實實把手揣進自己的褲兜裡,自覺往旁邊不著痕跡地撤了一步。

    “那個,我給徐梔送點東西。”

    徐光霽看他兩手空空,鏡片底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送什麼?”

    陳路周臉不紅心不跳,目光不避,“就一些書,之前暑假跟她借的。”

    “一箱子書?”

    陳路周啊了聲,不假思索地說:“對,一箱子書。”

    徐光霽笑眯眯地說,“行,那把箱子給我吧,我拎上去。”

    陳路周:“……”

    陳路周看了徐梔一眼,咳了聲,後者無動於衷,只能忍痛把箱子推過去。

    徐光霽拎著,“還挺沉,好孩子,愛讀書。”

    陳路周箱子裡沒什麼書,就幾件衣服和無人機設備,還好上了鎖。

    “那個,徐醫生,箱子你得還給我……”陳路周依依不捨地補了句。

    “廢話,”徐光霽心滿意足地拎著箱子準備上樓,轉頭看了眼徐梔,“你還愣著幹嘛?”

    徐梔憋著笑,看老徐轉過身,準備跟著上樓,用口型無聲地跟他對了一句——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