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佑商夏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汴京外城北門附近,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盛長槐瞧著城門口的守衛,眉頭緊皺,思考著破局之策。

    就在之前不久,盛長槐剛剛救下來的小宮女,不顧自己身受重傷,執意要下床,口口聲聲喊著自己要去禹州。

    禹州離汴京至少得幾百里路,這小宮女這麼著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盛長槐想起她說自己是官家身邊服侍的宮女,心中便有了一絲猜測,再三追問之下,再加上盛明蘭在一旁搭腔,說自己和小宮女已經是一根藤上的螞蚱,那小宮女才放下戒心。

    正如盛長槐猜測的一樣,小宮女身上有著官家的血詔,是立禹州團練趙宗全為儲君,要求他帶兵勤王的一封詔書,官家不愧是官家,即便知道禹州離汴京這麼遠,等趙宗全帶兵勤王,恐怕他已經和皇后死於兗王之手,但還是憑著心中對社稷的負責任寫下這封血詔,這無疑是加劇了兗王對官家的怨恨。

    小宮女倒是把血詔藏的嚴實,就在盛長槐答應幫忙去禹州送血詔的時候,出於對盛長槐救下他的一點信任,不顧自己上身幾乎已經全部走光,又把襲褲拉了下去,原來血詔竟是藏在褲子裡的,難怪剛才盛長槐剛才剪開衣服的時候沒發現血詔。

    可這樣一來,這年頭的人是不穿內褲的,盛長槐沒想到小宮女還有這麼一出,猝不及防之下,竟把人家從上到下看了個精光,但人家小宮女滿腦子都是忠君報國,一時間也沒想到這茬。

    待盛長槐看過血詔之後,大喜過望,盛家有救了,汴京離禹州雖然有二三百里路,但是快馬加鞭,不惜馬力的情況下,今夜便能到達禹州,若是禹州趙宗全不耽誤功夫,憑著血詔可從西郊大營調兵勤王,最遲明天晚上,便能定下大局,而這個時候,兗王恐怕還沒法掌控大局。

    大局未定的情況下,盛長槐早就提醒平寧郡主,恐怕她也不會那麼傻,回國公府自投羅網,她不暴露,盛長槐的身份就還能隱瞞幾天,不過,兗王恐怕這一兩天就會對官家動手,這就已經超出了盛長槐的能力了,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先瞞下這個忠心耿耿額小宮女,日後再說吧。

    大宋民間百姓攜帶兵器本來就是重罪,在京都之外,盛長槐還能憑著自己是官身花錢疏通,但是在汴京,絕無可能,盛長槐這會子,除了從自己的別院牽來的馬匹,就只有一個藏在靴子裡的短刀,和一杆齊眉梢棍,這玩意不算兵器,民間防身的多用此物,在汴京也沒人盤查。

    但是,救治小宮女耽擱了一些時間,叛軍之中也是有能人的,在知道有人偷偷出宮的情況下,肯定會派人把守離京的大門,京防已經被殿前司所屬接手,即便是沒發現那幾個和之前禁軍穿著一樣的士兵,盛長槐也不會貿貿然就準備混出城門。

    “邕王是幹什麼吃的,家裡的王妃都管束不住,膽大妄為,還沒當上皇帝就敢對現在官家貴妃的妹妹出手,一兩年了,竟然不知道,殿前司是假裝投靠他,其實還是掌握在兗王手裡。”

    盛長槐恨恨的想著,其實他這就錯怪了邕王,邕王本來就是個平庸的,除了文官裡面有韓章支持大佔上風,軍中並無其他勢力,已經把兗王孃舅家的親眷全部清除出去,但他哪裡能想到,已經投靠他好幾年的人,竟然還是兗王的人,兗王的佈局,早在官家親子夭折的時候恐怕就開始了,這幾年裝的與世無爭,就是為了不讓官家起疑,留在京中以圖後事。

    盛長槐現在只有兩條路能走,第一條便是強闖城門,第二條便是從汴京四通八達的排水渠潛出。

    第二條直接就被盛長槐排除了,汴京是有暗渠通往城外,但地下水道複雜,盛長槐也沒把握找到潛到城外的出路,即便是他的水性在張順的指導下已經和以前大有長進,在說了,難保兗王身邊沒有能人,已經在暗渠的出口安排好了人手。

    剩下的只有第一條路了,看門口的崗位,重點排查的對象便是像盛長槐這般年紀的,還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盛長槐在怎麼喬裝打扮,但他的身量在汴京也屬於高大的,怎麼喬裝都惹人注意。

    “咦。”

    盛長槐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中暗喜,沒想到全旭竟然被派到這個城門當差,看他的樣子,大小算是殿前司的頭領,這也難怪,兗王信任的人手現在都在宮牆內,除了四門守衛首領,底下的都是殿前司的人,全旭並非是投靠邕王的人,屢次被邕王的人佔據了該有的職位,比起其他人,全旭反而這會能讓兗王謀逆的同黨放心。

    有鑑於此,盛長槐馬上有了注意,從懷裡拿出一塊麵巾,將臉蒙了起來,這也是生怕城門附近有認識自己的,提前暴露的自家的身份,給盛家招惹來破天大話。

    既然已經拿定了注意,盛長槐馬上翻身上馬,狠狠的在馬背上拍打了一下,駿馬疾馳,朝著城門闖蕩而去,一路上的行人商賈紛紛避讓,破口大罵。

    全旭正帶著人在門口盤查,聽到行人的叫喊,馬上警醒過來拿起地上的長槍就要阻攔,但突然聽到蒙面騎士一聲大喊。

    “許大馬棒。”

    全旭猛地反應過來,許大馬棒是他當年替盛長悟算計周家姑娘,假扮馬賊用的化名,只有寥寥數人知曉,這個蒙面騎士聲音熟悉,全旭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在汴京知道這個名號了,也就知道盛明蘭,盛淑蘭等盛家幾個親近的,男子裡面也就只有盛長槐和楊繼宗了,這聲音,正是自家結拜兄弟盛長槐。

    電光火石之間,全旭想到了應對之策,裝出一副猝手不及的樣子,舉起長槍像盛長槐刺去,也就只有和全旭交手的盛長槐知道,這一槍根本沒什麼力道,輕飄飄的,盛長槐抓住槍頭,馬上明白了全旭的用意,這是給自己送兵器來了。

    來不及讚歎自家姐夫靈敏機變,盛長槐馬上緊握槍頭,兩人配合無間,盛長槐一把奪過了長槍,右手單持長棍,朝著全旭迎頭劈去,既然知道盛長槐的身份,全旭自然知道盛長槐不會傷他,做出一副大意凌然的面孔,大喝一聲。

    “找死。”

    側身躲過盛長槐凌厲一擊,一隻手抓住了長棍,假裝要把盛長槐拉下馬來,結果沒想到盛長槐順勢鬆開手裡的長棍,全旭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就在這個時候,盛長槐兩手抓住槍頭,從全旭手裡躲過長槍,順勢幾個槍花,逼退前面阻攔的城衛,快馬揚長而去。

    兩人交手不過轉瞬即逝,沒人能想到這是兩人心領神會的默契,在一旁的禁軍看了,全旭和盛長槐是打了個平手,兩人都是武藝絕倫之輩。

    “全虞侯,換了兵器,守好城門,給指揮使大人說一聲,我帶人去追趕逆賊。”

    守門的頭領自然知道長槍和長棍的區別,自己連忙帶人去追趕盛長槐,出於對全旭武藝的欣賞,將把守城門的職責交給全旭之後,帶上五六個騎馬的禁軍,追趕盛長槐而去。

    “賢弟,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盛長槐要蒙面強闖城門,但是全旭還是在一瞬間就做出決定,暗中幫助盛長槐逃離汴京,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身邊都是殿前司的人,他一個閒置虞侯,匆匆被提拔為副手,明刀明槍的,反而會暴露了盛長槐的身份。

    遠望著盛長槐遠跑越遠的身影,全旭心裡倒是不擔心,以盛長槐的身手,自己名義上的頂頭上司,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尤其是在自己送過去了趁手兵器的情況下,對這一點,全旭還是深信不疑的。

    “全校尉,剛才怎麼回事。”

    正當全旭想著怎麼去給盛家報信的時候,一個指揮使模樣的將官從城牆上跑了下來,一見面就質問全旭。

    “稟指揮使,剛才有人強闖城門,全校尉交了一手,對方騎著馬,全校尉沒攔住,劉校尉已經帶人追去了,臨走時把守門之責託付給了全校尉。”

    一旁的士卒連忙替全旭回答,指揮使不疑有他,這劉校尉和他都是兗王謀逆的參與者,既然他把守門之責交給了全旭,那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

    “全校尉,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上官有令,全旭只能照辦,看來通知盛家的事情,要等晚上換崗的時候在說了。

    果然,不出全旭的預料,在劉校尉追出去十幾裡的地方,盛長槐已經和劉校尉他們幾人交上了手,這幾人果然不是盛長槐的對手。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盛長槐所騎駿馬,比不上殿前司的,再加上殿前司的劉校尉武藝雖然一般,但卻是和神射手,盛長槐全力奔跑之下,距離還是越來越近,差點被一箭射中要害,不得已才停下來和對方交手,好在盛長槐武藝高強,又有長槍在手,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斬落幾人,一槍將劉校尉挑落馬下,剩下的兩人嚇的調轉馬頭,就要逃跑。

    盛長槐哪裡會讓幾人回去,正好劉校尉身上帶有弓箭,盛長槐連射兩箭,均射中要害,追上來的幾個人,一個都沒回去,反而給盛長槐送了幾匹好馬。

    盛長槐如今的馬術,一人三騎還是的心應手的,挑了三匹好馬,朝著禹州的方向疾馳而去,可是,還沒跑出兩裡地,又出了么蛾子。

    “小心。”

    小心什麼,盛長槐有點疑惑,看著前面幾個騎馬過路的,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哪裡有功夫搭理這些,正準備繞過幾人,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幾人把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護在身後,一個三十歲的精幹漢子,竟然從馬背上拿出一把虎頭槍,不顧一切的殺向盛長槐。

    不得已的情況下,盛長槐雖然肩膀上中了一箭,沒有條件療傷,自己拔出羽箭,自己給自己上了傷藥,簡單包紮了幾下,但還是和此人打了個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