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永安 作品

第95章 仙俠文女主角(29)

    豔歌行錯愕無比。

    他是在詛咒她, 怎麼她反而以為這是吉言?

    眾叛親離,斷情絕愛,這是天機古族最想擺脫的悽慘宿命。

    他曾經見過天機老人, 垂垂老矣,無父無母無妻無兒,身邊僅有一個小童跟隨, 而那小童貪婪狡詐, 總是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敗壞天機老人的名聲, 天機老人卻還縱容他, 只說,“窺探天機,五弊三缺, 老了, 也只有這個小子命硬,不怕死,肯跟著老朽了。”

    天機老人悵然不已,“若有下一世,當不入天機門, 做個尋常人家, 閒坐家中,樂享天倫。”

    人有族, 鳥有群, 誰願做那冰寒徹骨的離群索居者?

    恐怕死了也沒人收屍!

    何其孤獨!

    豔歌行又諷刺地想,她說這些話, 不過是想要擊潰他的意志, 她真斷情絕愛了, 她那小琴奴怎麼辦?她的族人怎麼辦?名是除了,但血緣猶在,她難道不在乎香火傳承嗎?

    他不信!

    正如這四界生靈,沒有一個不害怕自己族地滅絕的。

    “逐。”

    隨著她一字落下,那紅蕉宮也遠離了他的視線。

    三十二重天的人把他流放到了獄山。

    侍從小聲地說,“妖皇,我等奉命行事,只能送您到這裡了,另外,您的腰帶裡還有一塊傳音玉簡,既然尊上沒吩咐,那就隨您處置。”

    他有心想說尊上還是對您網開一面的,但又想想,小妖皇妖筋被挑,碎了七十七塊骨,正是生不如死之際,他旋即閉嘴,少說少錯。

    豔歌行沒吭聲。

    他沒有動用傳音玉簡,像蛇一樣,拖著一團模糊血肉,硬是從獄山爬回了歡喜妖窟,路途當中,被野獸撕扯,被鳥類啄食,被烈日曝曬,被雨水腐蝕,一身血肉只剩下了骷髏和頭,四界生靈無不為之驚懼。

    唯一伸出援手的,竟是那法相出行的佛子。

    佛子披著莊重緇衣,頸前掛著顆顆飽滿的念珠,他跪下來,字字輕柔,“小施主,你傷得見骨,小僧來救你。”

    佛子雙眼蒙著一段飄渺白紗,滿臉慈悲。

    這個好,悟性不錯,洗一洗腦,撿回去當關門弟子,省得那老龜,天天在他耳邊唸叨,再不收徒就要絕後了。

    “你是……梵宮佛子?”

    佛子詫異,“你認識我?”

    他四千年都沒出二十四諸天了,沒想到一出門就撞見個認識的,那收徒就更好辦了。

    說話之間,佛子從須彌芥子取出一個玉瓶,“此乃青蓮甘露,是我梵宮至寶,喝下去便能生出血肉……”優曇吹得天花亂墜,實際上他就是買了一批好看的玉瓶,裝了一點青蓮池的羅漢洗澡水。

    呸,什麼洗澡水,這叫甘露,甘露。

    優曇給自己洗腦了遍,感覺整個人都佛光萬丈了。

    “嘭——”

    白骨手掌抓住他的玉瓶,一聲冷笑後,使勁拋向遠處的河石,劇烈的撞擊之後,白瓶碎裂,清液流淌,很快那一條小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青蓮簇簇,芳香陣陣,而方圓十里之內的荒山,瞬息之間就長出了清野密林。

    豔歌行原先還暴露在荒野烈日之下,這下頭頂覆了青蓋,只餘斑駁的光影,而他的眸光更顯幽暗。

    “怎麼不認識你?”

    豔歌行忍著劇痛,語氣無比惡劣,“你不就是我師尊的老情人嗎?怎麼,看我被師尊驅逐出去,想要救我,好日後去她面前邀功?哈哈,好一個痴情和尚!可惜啊,我跟我師尊雙修過了,不然叫上你一起,豈不快哉!”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和尚心頭插刀子!

    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快活!

    “小施主,你在說什麼啊?小僧乃是佛門中人,不摻和紅塵之事。”

    佛子想探一探他額頭,這小施主不會是燒糊塗了?把他認成了別人?但梵宮只有他一個佛子啊!而且等他證了菩薩,就能像寺主和首座一樣,冠以釋姓,不再是優曇,而是釋優曇。

    和佛祖一個姓,優曇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臭和尚,你裝什麼。”豔歌行譏誚道,“我師尊,名緋紅,你不認得?”

    緋紅。

    佛子一陣恍惚,手掌下意識壓到胸口,隔著幾層布料,摩挲著發燙的佛牌。

    你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兇了起來?

    不到片刻,優曇冷靜下來。

    “原來是琴道友。”

    “還琴道友,和尚,你不知道嗎,她舍了琴姓。”

    豔歌行感到一股詭異的快活,四肢百骸也不再過分疼痛,他本以為那宮內的紅曇有什麼一段難解的風月往事,沒想到真如師尊所言,是為了觀想紅曇,修習她的紅曇佛火。

    而這和尚和師尊,果然沒有半分干係,單純的道友罷了。

    也是,那女人熱衷權勢,一個和尚的剛硬金身,有什麼好破的?還不如他妖族兒郎修習的極樂之道!此時不想還好,一想起那日,他當著諸仙強吻師尊,又被她抱起,雙腿分開,盤在女人的腰,像小犬一樣求她垂憐疼愛。

    這樣的上下位,也只有強大無匹的女修能夠駕馭,便是在歡喜妖窟裡,也是不多見的。

    因為那叫,承寵。

    豔歌行緊緊咬唇,白骨也浮起一片桃花色,倒真像一具粉紅骷髏。

    “舍了琴姓?”

    優曇心口痛澀又加上一層。

    他今日是怎麼了?

    優曇按著發悶的胸口,心想,莫不是《眾生如是觀》出了岔子?這一法門彷彿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天生失明,卻能借禪心觀想萬物,他雖然修習了千年,仍然免不了差錯,看來回去要請教一下寺主了。

    原本優曇想找首座的,然而首座這幾千年神出鬼沒,也不知道跑哪裡浪去了。明明之前寺主叫他出個門,首座都要磨磨蹭蹭個幾萬年的,能趴在樹上不動就不動,一副動了它就會當場死掉的樣子。

    而豔歌行知道了緋紅與佛子“純潔”的道友關係,彷彿一身傷痛也輕了,他挪動白骨,繼續朝著歡喜妖窟的方向前進。

    優曇知道這小傢伙自尊心高,是不肯讓人送的。

    秀雅和尚摸了下光溜溜的腦殼,很真誠地發問,“小施主,你不是小蜘蛛精嗎,怎麼不用原形來爬?八條蜘蛛腿腿豈不是比雙手雙腳要快?”

    他也是用瞭如是觀,才勘破這傢伙的本體,是一頭沾染了佛性的蜘蛛,跟首座佛蟬一樣,這是頭小佛蛛,不過首座是白的,而它是金的,通燦燦的金色!

    豔歌行惱怒,“和尚,你知道什麼人最容易死掉嗎?是多管閒事的和尚!”

    什麼小蜘蛛精!什麼八條蜘蛛腿腿!偷窺別人的原形真不要臉!

    他就喜歡用雙手雙腳地爬,不行嗎?

    優曇又來了興致,“其實小僧有點好奇,你血脈裡有百妖血統,最大的兩份血脈是蠍子和蜈蚣,為什麼你父母結合之後,會生出一頭小蜘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