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10 第10章

    “這房子多少年了?”

    “記不清了,十幾年總有了吧?荒郊野外的,這麼多年也沒人住,誰記得啊。”

    “那你是怎樣跟死者進行的交易?”

    “我就住在這山腳下,喏,就南邊有亮光的那塊兒。那天我上山溜達,看見他在這附近轉悠,就問他幹什麼的,他聽說我是這屋子的主人,高興得不得了,問我這屋子賣不賣。”

    “然後你就賣給他了?”

    “嗐,哪兒能啊,這破房子也沒個產權,我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麼會做這種買賣?是他,沒過幾天又跑來,說要買這個房子,我不肯賣,他就追在我屁股後面,說多少錢都行。我看他挺誠心的,就想著租給他玩兩天算了,還幫他從山下搬了桌椅進去。”

    “鑰匙一塊兒給他了?”

    “給了給了,能不給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警察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給房主看:“確定是他嗎?”

    “是他,確定是他,長得挺俊一小夥子,說話傻乎乎的,這裡——”房主指了指腦袋,壓低聲音,“可能有毛病,是個傻的,我給他鑰匙,他跟我確認好幾遍,問這房子從現在開始是不是屬於他了……”

    話音未落,身旁一陣嘈雜暴動,周晉珩突然掙脫桎梏,以極快的速度衝過來,揪住房主的衣領拽起,仰著下巴俯視他,吼道:“你說誰是傻子?他不是傻子,你看錯了對吧?快說你看錯了!”

    房主嚇呆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周圍的人手忙腳亂地將周晉珩拉開。

    混亂中,他看見警察還亮著的手機屏幕上的照片,上面的人有一張白淨的臉,幾縷柔軟的短髮蓋在額前,將他黑亮的瞳仁遮擋大半。

    那人衝鏡頭笑得燦爛,跟周晉珩捏在手心裡的手機鎖屏壁紙一樣,咧開嘴,露出左右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來到醫院,周晉珩仍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對於自己來這裡的目標卻很明確,他詢問過導醫臺,疾步來到太平間,沒承想撲了個空,工作人員說遺體剛剛已經被親屬運走了。

    “是他的哥哥,說要送去首都火化,他父親也簽字同意了。”

    周晉珩心跳得還是很快,大腦飛速運轉:“不用做檢查嗎?”

    工作人員回答:“你說屍檢?檢查過了,缺氧加上體溫過低引發的心臟驟停,好像沒有外力傷害的痕跡。”見周晉珩神色茫然,於心不忍地補充道,“走得不算很痛苦,而且最近天冷,屍體也沒到面目全非的程度。”

    從醫院出來,那幾個詞還在周晉珩腦袋裡盤旋——屍體,案發現場,是個傻的,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怎麼可能?易暉的模樣那麼清晰,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在朝自己笑。

    不知該去哪裡的他再次返回家中,哆啦a夢玩偶好好地躺在飄窗上,那幅未完成的畫也還在,周晉珩陡然鬆了口氣。

    小傻子最喜歡的東西沒帶走,畫也沒畫完,怎麼可能死呢?

    他不會死的。

    通知周晉珩消息的那個人大概怕他出事,從山上開始就一直跟著他,這會兒見他面色鬆弛,以為他緩過來了,說了兩句“節哀順變”之類的話,又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大著膽子說:“俗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這都是天意,我們幾個早就說您和易小少爺不配,他哪裡配得上您啊。”

    但凡聽說過他們倆關係的,也都知道周晉珩討厭易暉。各種聚會從不一起出席,閒下來就酒吧廝混徹夜不歸,偶爾提及易暉眼神中也滿是輕蔑,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若不是身不由己,早就把易暉踹了。

    因此那人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周晉珩想要的結果,自以為是地拍馬屁,沒想到周晉珩反應強烈,用比剛才犀利百倍的眼神看他:“你們幾個?你們哪幾個?”

    天已經完全黑了。

    趕到酒吧,那幾個人聽見風聲正打算開溜,被周晉珩在後門堵個正著。

    “是誰把他鎖在裡面的?”周晉珩臉色陰霾,聲音很沉,“說!”

    那三個人剛才還嬉皮笑臉,這會兒被嚇得連連後退,你看我我看你,沒一個敢吱聲。

    他們後退一步,周晉珩就向前兩步,周身散發的狠戾氣息充斥在窄道中,將幾個人重重包圍。明明是一對多的情況,那幾個人竟沒出息地嚇出一身冷汗,平日裡的囂張底氣消散殆盡。

    直到被逼到牆角無處可退,三個人才哆哆嗦嗦地開口,開始互相推諉——

    “是他,他先看到易少爺來找您,叫我們一塊兒去逗他玩的。”

    “你胡說!明明是你,是你說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傻,還拉著我一起……”

    “周少你聽我說,我沒有參與,這件事跟我無關,他們兩個說要送易少爺上山去的時候我沒跟著,我還勸他們不要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