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第9章

    上去的時候時濛被後面的人擠了一下,腳步踉蹌險些摔倒,傅宣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見他在人群中畏縮謹慎連動作都放不開,傅宣燎皺著眉同排在自己後面的女孩商量換了位置,讓時濛和自己坐一橫排。,

    上回坐過山車是十幾年前了,繫上安全帶,露天車廂伴隨著嘎啦嘎啦的動靜沿著軌道向上爬時,傅宣燎難得有點小緊張。,

    “欸。”他用胳膊肘碰時濛,“你怕不怕?”,

    時濛睜大雙眼盯前方,神情和開車時一樣專注。,

    看樣子沒聽見,傅宣燎聳聳肩。,

    想來這種膽子大到敢偷別人東西的傢伙,坐個過山車怎麼可能害怕?然而車廂爬升到最高點時,傅宣燎的手忽然被身旁的人一把抓住。,

    時濛的手很冰,也很軟,被這樣一隻手握住的感覺並不糟糕。,

    恍神的剎那,傅宣燎偏頭看去,時濛恰巧也在看他。,

    他聽見時濛說:“傅宣燎,我……”,

    僅半秒之差,車廂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衝向下,之後的話語消失在風聲和尖叫聲中,傅宣燎只看見眼前的唇瓣緩慢開合,說著他無法弄懂的話。,

    回去的路上傅宣燎開車,他把座椅調低,溫度調高,開著還是很不習慣。,

    “早知道開我的車來了。”傅宣燎說。,

    手肘撐在車窗邊,時濛面向窗外越來越遠的遊樂圓,旋轉著的摩天輪變成一個亮晶晶小圓盤:“嗯,你的車空間大。”,

    傅宣燎低聲笑:“這話要讓別人聽了去,八成以為你想……”,

    他沒說下去,因為時濛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黑白分明,清澈見底,倒顯得他思想汙穢,像不分場合開黃腔的臭直男了。,

    可是之前他們倆就是見面話不多說直接上床交流的關係,這種輕佻散漫的話說一萬句都不會入心。橫豎就是句玩笑,能刺痛對方那再好不過。,

    現在太平和了,前所未有的。,

    相處模式的短暫改變留下的後遺症比預想中漫長,到鶴亭門口,傅宣燎拉起手剎,下意識開始思考的第一件事竟是——這麼晚了,要不要把時濛送回家?,

    時濛已經下車了,繞行至駕駛座車門旁,等傅宣燎下來。,

    傅宣燎動作很慢,包括下車,包括走到自己的車跟前短短的十幾米路程。,

    一定是因為今天的出遊,傅宣燎想,果然不該答應他的。,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啟動自己的車子後,不自覺地看向來時的方向。,

    鶴亭的地面停車場很寬敞,一眼就能看見時濛還站在打開的車門旁。,

    他身形單薄,卻站得筆挺,沒有穿那天在酒宴看到的正式服裝,毛衣搭厚外套看起來舒適又日常,讓傅宣燎想起許多個星期六他等在門口的樣子。,

    明明是跑下來的,還在喘,卻偏要裝作剛好碰到,按部就班說一句“你來了”,很懂禮貌似的。,

    其實就是個性情乖張的野孩子,從小就如此,和時沐一點都不像。,

    可是如果今天在這裡的是時沐,過生日的是時沐,傅宣燎一定不會就這樣讓他離開。,

    他會把他帶回家。,

    許多念頭湧入腦海,陸陸續續地重疊,令傅宣燎還沒想好就先一步開了口。,

    “很晚了。”他問,“要不要去我家?”,

    大概連路過的螞蟻都會覺得這個問句多餘,因為時濛對他永遠不需要猶豫。,

    而且傅家就在鶴亭附近。,

    於是很快的,傅宣燎聽到時濛那輛車的車門關上的聲音,以及一句很輕、卻足夠聽清楚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