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可露露 作品

夕陽和日落

    陸嘉川似乎終於死心了,不再僥倖自己能繼續矇騙祝以臨,也不再期盼祝以臨會喜歡真實的他,他不哭了,也不求了,冷靜地接受了不被愛的現實。

    然後推門走了。

    這是二月末,三月初,在寒冷的北方,也即將春暖花開了。

    《紅衣》劇組因受季節影響,先在北方拍後半段劇情,再回南方拍前半段。祝以臨和陸嘉川的那場馬背戲,是結局之前的倒數幾場,後來,他們又在濱城待了一個星期,把所有冬季戲份都拍完,全組一起撤離,趕往了南方的取景地點。

    這一個星期,除了對戲必要,祝以臨再也沒見過陸嘉川。

    陸嘉川似乎聽信了那句“我和你在一起,多待一秒鐘都是受罪”,因此堅決不給祝以臨找麻煩,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到第二個取景地的酒店入住的時候,他甚至專門和人調換了房間,不挨著祝以臨。

    而方玉春這個角色,重頭戲都在後半段,已經差不多拍完了,在江南水鄉只需拍幾個簡單的場景,還大多是和女主角同框,沒有祝以臨什麼事。

    因此,陸嘉川成為三個主演中,第一個殺青的人,提前離開劇組了,

    祝以臨和趙思潼多拍了半個月,四月初,全劇組殺青,祝以臨以“有其他工作趕時間”為由頭,沒出席殺青宴,第一時間回到了鴻城。

    他和陸嘉川分手一個月了。

    分手時兩人的精神狀態都很不穩定,有些話沒說清楚,比如,陸嘉川什麼時候從他家搬走?應該已經搬走了吧,怎麼可能還留下。

    祝以臨帶著一身疲憊打開家門,果然,人去樓空了。

    但沒想到,陸嘉川竟然給他留了點東西,是一個紙箱,端端正正地擺在臥室的床上。

    祝以臨盯著那個箱子看了幾秒,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他先去廚房給自己弄了點吃的,吃飽後,把碗洗了,又去洗了個澡,然後才回到臥室,懷揣著一種難以言明的心情,把陸嘉川留下的紙箱打開了。

    出乎意料,竟然是一堆情書,數了數有六十五封,底下壓著一張泛黃的作文紙。

    祝以臨把那張紙抽出來,作文題目:《我和他》。

    整篇文章字跡潦草,塗改頗多,其中有一句修改了好幾遍——

    “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陪他看夕陽和日落,我最喜歡他了。”

    “夕陽”被人用鋼筆劃掉,改成了“朝陽”,“喜歡他”後面有一顆用紅色碳素筆畫出的心,歪歪扭扭,又笨又傻。

    祝以臨盯著那顆紅心看了一會兒,突然情緒崩潰。

    他壓抑了整整一個月,這時終於意識到,失去的人,是真的失去了。

    那個會給他畫紅心的男孩,永永遠遠,不會再回來了。

    他愛現在的陸嘉川嗎?

    對於一個完全不瞭解的人,怎麼判斷愛不愛?

    如果陸嘉川能從一開始就心平氣和地與他重逢,不要偽裝,哪怕他有很多缺點,也許他們也能和普通情侶一樣,經過互相試探,曖昧與心動,認真地談一場戀愛。

    可能不那麼美好,但真實的世界本就沒有那麼多美好。

    但已經不能重來了。

    祝以臨甚至無法判斷,陸嘉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欺騙他的?最初的熱搜就是精心設計嗎?和他約飯,對他哭訴,也是假的嗎?

    ——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他為什麼會變成一個被謊言堆砌起來的人?

    他說陸家是“陰間”,“舊社會”,是一個讓人無法不被汙染的大染缸,分開的這七年,陸嘉川究竟都經歷了些什麼,才會從裡到外被染得徹底?

    其實祝以臨也不是完全不能推測,通過陸嘉川曾經透露出的隻言片語——如果那些是真話的話,陸娉婷曾經故意把他推下馬,害他骨折住院,陸家沒人關心他,陸豐奎不想給他實權,經常聽信他姐姐的壞話,無故責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