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霸唱 作品

精絕古城 第二十一章 西夜古城

    這場不大不小、有驚無險的插曲就算是結束了,誰知道過了西夜古城的沙海深處,還有什麼麻煩等待著我們,我還是得想辦法勸陳教授他們回去。

    我們離西夜古城的遺蹟,還有不到半天的路程,風已經停了,火球一樣的太陽懸掛在半空。在沙漠裡行路,最重要的是保持自身有足夠的水分,白天趕路原是大忌,但是我們的水還很充足,到了西夜城就可以補充清水,所以就頂著似火的驕陽在沙漠中前進。

    白天的沙漠,另有一番景色,在上古時代,喜馬拉雅山的造山運動形成了塔里木盆地,整個新疆的地形就像是一個大碗,碗中盛著一碗金色的黃沙,而我們這九個人十九匹駱駝組成的駝隊實在太過渺小,其比例還不如這碗金沙中一粒沙子的萬分之一。

    大漠茫茫,沒有邊際,要不是身後長長的足印,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是在不停地前進,真是佩服那些獨自一個人進入沙漠戈壁灘的探險家,也許只有孤獨地行走在天地之間,他們才會體驗到生命真正的意義。佩服歸佩服,我這輩子是不打算那麼幹,還是集體生活適合我。

    薩帝鵬等人好奇心很強,邊走邊讓shirley楊說沙漠行軍蟻的事情,shirley楊以前並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見過沙漠行軍蟻洗劫過的村莊,人畜都被啃得只剩下骨頭,慘不忍睹。

    這種蟻群之所以叫行軍蟻,是因為它們具有高度的組織性紀律性,以兵蟻為主,如果和人類的軍隊相比,除了機動能力和火力之外,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的協調組織能力,根本不能同沙漠行軍蟻相提並論。

    他們邊走邊說,腳下的沙丘忽高忽低,起伏的程度前所未有,安力滿說這些密集的沙丘下都是被黃沙吞沒的古代城市,他引領眾人走上最高的一個大沙山,指著南面告訴大家,那裡就是咱們的中間站———西夜古城的遺址了。

    我舉起望遠鏡,向南方望去,沙海腹地的一片綠洲,盡收眼底。

    沙漠中的綠洲,就像是裝點在黃金盤子上的綠寶石,遠遠看去,一座黑色的城池遺蹟矗立其中。

    西夜城的遺址保存得相當完好,這座城的年代也比較晚,一直到唐末才毀於戰火,遺棄至今。十九世紀初,德國探險家們發現了這裡,把遺蹟裡的大部分壁畫和雕像等有藝術價值的文物劫掠一空。

    沙漠中只剩下這座空城,最古老的孔雀河古河道,到此為止。由於城中從古到今,一年四季都有地下水脈通過,這裡就成了沙漠中旅人的一處重要補給點。

    駝隊下了大沙山,緩緩向著綠洲前進,安力滿和我商議,到了西夜城多歇兩天再進黑沙漠,進去了就不容易回頭了,這些天駱駝們受了驚嚇,又馱著大批物資,非得好好養足了腳力才能再次出發。

    此言正合我意,我巴不得多停幾天,好找藉口勸考古隊打道回府,也別找什麼精絕古城了,就在附近挖兩坑,轉悠轉悠得了。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再往沙漠深處走,早晚要出大事,到那時,恐怕就不會像先前幾次那麼幸運了。

    我放慢駱駝的腳步,和陳教授並騎而行,我對他說道:“教授,咱們進了西夜城,休息個三五天五六天再出發怎麼樣?安力滿說駱駝們都累壞了,要不讓它們歇夠了,咱們就得改開十一號了。”

    陳教授聽得不解,問道:“什麼……十一號?怎麼開?”

    我說:“教授您怎麼連十一號都不知道,就是拿兩條腿走路啊。”說罷我用兩個手指模仿兩條腿走路的樣子,“這不就是十一號嗎?”

    陳教授大笑:“胡老弟,你啊你,哪來這麼多新鮮詞?真有意思。好吧,咱們就在裡邊好好修整幾天,我也正想好好考察考察這座名城的遺蹟。”

    在沙山上看離綠洲不遠,卻足足走了三個小時才到。城牆是用黑色的石頭砌成,有些地方已經塌陷風化,損毀得十分嚴重,只有當中的主城造得頗為堅固,還依稀可見當年輝煌的氣象。一些油井工人、探險隊、地質勘探隊,路過此處,都是在主城中留宿,用石頭把門擋住,就不用擔心狼群的襲擊。

    自從七十年代中期,內蒙新疆西藏都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狼活動,大規模的狼群已經完全絕跡了,只剩下些三五成群,或是獨自行動的孤狼,都不足為患。何況我們人多,又帶著槍,自然不用擔心有狼。

    此時正值風季,這裡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來,便在主城中找了間寬敞的屋子,點燃營火,吃飯煮茶。

    我和安力滿兩人找到城中的古井,據說幾千年來,這口井就沒幹涸過,安力滿說這是胡大的神蹟,我對此不置可否。用皮桶打上來一桶井水,井很深,放了幾十米的長繩才聽見落水聲,拎出來之後我先喝了一口,冰涼冰涼的,沁入心脾,在沙漠中被毒太陽曬的火氣頓時消失,心裡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把十九峰駱駝都安置在井旁,一一飲得飽了,又取出鹽巴豆餅給它們吃,隨後拎起兩大桶井水回到考古隊員們休息的屋子。

    這些人都累透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人嘴裡還咬著半塊餅,吃著半截就睡著了。我沒驚動他們,這幾天也夠他們受的了。

    燒開了一大鍋水,這才把陳教授等人挨個叫醒,逼著他們用熱水燙腳,然後把腳上的泡都挑破了。

    這一切都忙完了,我才睡覺,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疲勞的身體終於恢復了過來,晚上大夥圍坐在一起聽胖子吹牛。

    胖子口若懸河,給眾人講東北老林子裡物產多麼豐富,山珍野味多麼多麼好吃,哪像這沙漠啊,除了沙子就是沙子,風又大,打只黃羊吃一口,都吃出一嘴沙粒子。特別是大小興安嶺,什麼好吃的都有,自古就有這麼一個說法,棒打狍子瓢舀魚,山雞飛進飯鍋裡。你們能想象得出來獵人們自由自在的生活嗎?

    幾個學生閱歷淺,都讓胖子侃傻了,薩帝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好奇地問道:“王大哥,什麼是棒打狍子?用棍子打嗎?”

    胖子說:“眼鏡兒啊,看你挺好學,就告訴告訴你,就是說你走在大山裡,拿根棒子,隨手一掄,就砸死只狍子,在河裡用瓢,瞎撈都能撈到大肥魚,這就是說物產豐富啊。”

    shirley楊哼了一聲,對胖子所言不屑一顧:“沙漠也有沙漠的好處,沙漠中動植物的種類並不比森林中的少,而且塔克拉瑪干沙漠雖然處於盆地的最低處,但是在某種意義上,這裡是古代文明的一個高峰,森林裡除了野鹿狗熊還有什麼?”

    我怕他們倆打起來,趕緊說屋裡有女士,我們哥兒倆出去抽根菸去,邊說邊把胖子拉到外邊。

    天上明月如畫,繁星似錦,照得大地一片銀光,我給胖子點上支菸,勸他多讓著點shirley楊。胖子說我當然不能跟她一般見識,他們美國人不懂事,咱不能不懂啊,何況又是個女流之輩,要是個男的,早給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了。

    我笑道:“沒錯沒錯,你是什麼人啊,撒泡尿都能把洋灰地面嗞出個大坑來,你可得務必得大人有大量,別把shirley楊腦袋揪下來,要不咱那工錢找誰要去?兩萬美子,那不是小數目。”

    說笑了幾句,我抬起頭吐了個菸圈,只見天空中巨門星、左輔星、右弼星,三星閃耀,排列成一個正三角形,中心太陽星、太陰星並現,好一組乾甲金吉星。

    以前從來沒仔細研究過天星風水,只是為了到考古隊混些錢才硬著頭皮看了若干遍,此時一看,風水秘術中天字卷的內容馬上就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我連忙跑回屋去,拿了羅盤,又登上城樓的頂端,對照天空的星宿,這處吉星籠罩之地,就在城中的古井處。這是我第一次實踐天星風水,心裡沒底,不過多半不會看錯,我家這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不是俗物。那麼就是說在地下水脈附近,必定會有古墓?墓葬倒是有抱水這麼一說,不過這是否離得也太近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重大發現,我得把這件事告訴考古隊,最好他們在這發現點什麼,有所收穫,大概就不會非要進黑沙漠了。

    聽我一說,陳教授大喜,帶著學生們興沖沖地趕到井邊,張羅著要下去瞧瞧。這口井的井欄和絞索都是後來重新裝的,以前的早就不知在何時毀壞了。

    我和shirley楊商量了一下,井很深,可以做個雙扣安全鎖,把人吊下去看看究竟有什麼東西。

    那隻能是我下去了。下面雖然有水脈,還是不敢大意,戴上了防毒面具、手電、哨子、工兵鏟、匕首,暗中藏了黑驢蹄子和摸金符,伸手試了試繩索的堅固程度,商量好聯絡的辦法,如果用手電筒向上晃三圈,上邊的人看見了就會停住不再放繩;第二次向上晃手電筒,就是讓往上拉,為了預防發生意外,還帶著哨子,如果看不見手電筒的光線,就用哨聲來聯絡。

    這時正是晚上,除了手電筒的光線,四周全是一團漆黑,抬頭也看不清楚井口的所在,越降越深,沙漠中的夜晚氣溫很低,再加上井中的溼度大,讓人感覺從骨子裡往外的冷。

    井壁溜滑,難以落腳,據說這口古井的年代比西夜城還要久遠得多,是先有這口井,後來才有的西夜城。忽然一股涼風吹來,我急忙用手電筒去照,見那井壁上有一道石門。

    我對準頭頂,又吹哨子又晃手電筒,這裡離井口還不算遠,只有十五六米深,只要大聲說話,上面的人就能聽見。他們接到信號,馬上停止再放繩子,我剛好懸在石門靠下一點的地方。

    冷風就是從石門的縫隙中吹出來的,我用手一推,感覺石門很厚,沒有石鎖石閂,縫隙雖然大,卻推不動,需要用撬棍才能打開。

    我見進不去,就發出第二次信號,讓他們把我拉了上去。我把井下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陳教授稱奇不已:“奇怪,這也許不是陵墓,是條暗道之類的,天下哪有陵墓修在井邊,還留條這麼詭秘的通道呢?”

    胖子自告奮勇:“管他是什麼,亂猜也沒意思,咱們進去一看便知。你們把我弄下去,我去撬開石門。”

    我說:“算了吧,要下去還是我拿著撬棍下去,胖子你太沉,萬一把繩子墜斷了,我們還得下井裡撈你去。”

    這次我們做了一條繩梯,這樣石門開了之後,誰想下去就可以從繩梯爬下去,最後決定下去的人有陳教授、shirley楊、薩帝鵬和我四個人,胖子等人留在上面。

    仍然是我先下去,用撬棍撬動石門,看來這道門以前經常開闔,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縫隙,不過最近幾百年可能沒開啟過,在繩梯上使不上力,為了開這道門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石門後是磚石結構的甬道,寬敞工整,裡面黑漆漆的深不可測,我招呼上面的shirley楊他們下來,一個一個把那三人拉進了甬道。

    shirley楊分給眾人一種藥片,說能預防缺氧,然後再戴上防毒面具,往裡面走就萬無一失了。

    四人向裡面走了大約五十來米,一連經過兩道石門,最後一道門密封得很緊,石門上浮雕著不知名的異獸,門縫上貼著死獸皮,用平鏟把獸皮一塊塊地切掉,才得以把門打開。

    走到盡頭,就進入了一間寬敞乾燥的石室,長寬差不多都是六七十米,高三米,四個人站在裡面一點都不顯得侷促擁擠。

    這空間雖然寬敞,氣氛卻絕不輕鬆,地上累累白骨,都找不著能下腳的地方,看那些骨頭都是動物的,極其鬆散,一踩就碎,四周立著幾十根木頭柱子,上面綁著一具具風乾的人類屍骨,看體型全是壯年男子。

    我和陳教授、shirley楊三人都久經歷練,只是覺得這地方詭秘,沒覺得害怕,只有薩帝鵬見到這麼多幹屍,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教授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步也不敢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