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裡片 作品

第4章

    即便是從莊家搜出來,也不一定代表沒別人的手腳。

    來人慢慢走近,氣宇軒昂,精緻玉冠束髮,站在指路亭前邊。

    她低垂眸眼,上前行禮,恭敬道:“恭請太子金安,臣女私自冒犯,還望殿下恕罪。”

    程啟玉長身正立,站在不遠處,抬眸靜靜看她,帶刀侍衛圍在周邊。青石板地冰涼堅硬,莊懷菁行禮之後,沒吵沒鬧,面色安靜。雲鬟垂長髮,脖頸纖細白皙,淡青襦裙色正。

    他慢慢收回了視線,走進亭子。

    “你信中說孤若赴約,以後便不會再來找孤。”程啟玉手臂搭在石桌上,正襟危坐,“莊丞相一事證據確鑿,望你勿要糾纏不清。”

    他聲音清悅,仿若有磁性,正經自持又堅韌有力,同莊懷菁相識的一位不在世的故人很相像,初相見時,她還差點認錯了人。

    “父親乃股肱之臣,”她跪在地上,背影纖細,“殿下所說的證據,臣女只覺是外人的陷害。父親謹慎入微,嘉朝皆知,幾封信件偽造容易,心腹也可以拿錢收買,就如同上次所做,字跡相同,臣女也可做到。”

    莊丞相教過她習字,她學得好,又有旁人教,仿字時能以假亂真。

    程啟玉沒說話。

    “知道殿下不想聽,臣女也不多言,”莊懷菁垂眸,心知他不信這些,“陛下曾下聖旨,外人不得入內看望,但要是生了重病,派大夫進去並不為過。”

    程啟玉盯著她單薄衣物下的膝蓋,指尖輕敲桌面,微沉眸眼,道:“獄中有大夫。”

    “那些都只會些表面功夫,”莊懷菁身子吹了半天的涼風,膝蓋隱隱作痛,她咳了兩聲,又說道,“若真出了事,耽誤了案審,誰也擔不起責任。”

    大理寺關壓的罪人大多犯了重罪,便是有人得病,大夫也絕不會醫好他們,只會吊著性命,讓人求死不得。

    這種事情她聽得太多。

    程啟玉的修長手指整繡金線袖口,心裡不知道在想些是什麼。

    莊懷菁感受到他視線的打量,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卻莫名令她心中緊張,只得硬著頭皮再道:“臣女所言,皆為肺腑所出,不敢有半分欺騙。”

    他一言不發,片刻後才淡聲道:“起來吧,莊小姐若是跪壞了身子,孤擔待不起。”

    帶刀侍衛守在四周,莊懷菁的丫鬟和小廝在遠處。地上長著不知名的花草,暖黃的夕陽慢慢落下,天色昏暗起來。

    莊懷菁的手攥緊襦裙,深呼口氣後,又慢慢放開。太子這句擔待不起,是因為年邁多病的太皇太后。

    她回道:“殿下說笑。”

    太子認定莊戚有罪,自是不喜太皇太后過於護著莊家,只是礙於長輩情面,故而什麼也不說。

    莊懷菁覥臉求人不是第一次,聽見他說這種話,心中沒那麼多失落的想法。她若處在太子這一角度,恐怕也是不願見自己,皇上赦了莊家已是大恩。

    這條後山裡平日就少人,今日因太子緣故禁了路,此時又是日落時分,更加沒有人影。

    旁側的侍衛安靜謹慎,程啟玉也並未多說,莊懷菁仍然跪在地上,他便慢慢起身,淡道:“莊懷菁,孤給你最後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