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南柯 作品

第526章 烽煙半城

    “你拉我去哪?”風夜菱跟在花語夕的身後問。

    花語夕還沒來及答她,就聽極輕微的聲音響起,知道有人過來,忙做個手勢,和風夜菱一起躲到街邊的一座矮棚後。

    那是一種極特別的,馬靴踩在雪地裡的聲音,鬆軟的積雪被靴底踩扁踩實,然後發出咯吱一聲脆響,很有辨識度。

    一個韃靼戰士縮頭縮腦地從街角轉出,肩上和頸間堆的盡是積雪,在懷裡抱了只老母雞,從街上匆匆路過。

    風夜菱鄙夷地一笑道:“原來是個偷雞的小賊。”

    “韃子進城,燒殺搶掠再平常不過,有時連一粒米都剩不下,何況這麼大一隻老母雞?”花語夕哂道,“不過他抱去也好,等下他喚更多人來,就是瘟神降臨的時候。”

    風夜菱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花語夕狡黠擠了擠眼,貓著腰快步穿過橫街,轉頭朝風夜菱一招手道:“跟我來,咱們把毒種下到雞窩裡。”

    為給居庸關內戍衛的軍士改善伙食,自燕王朱棣藩鎮北平伊始,居庸關內就設了雞舍,養著數百隻雞,讓士卒可以取蛋為食。

    雞舍位於關城的西北角,西臨危崖,北倚城牆,躲過西北風的同時也遠離大部分的營房,是城中最不起眼的一處所在。

    當一夥韃靼小隊看有同伴抱雞回來,立時雙眼放光,也來不及向上級稟報,吆喝一聲便一窩地蜂湧向雞舍。

    雞舍內因不受西北寒風直吹,相對外面較為溫暖,雞看起來並無異樣。韃靼戰士們一擁而入,爭先恐後地搶奪其中看起來最大最肥美的母雞,然後小跑著奔出雞舍,準備先拿出去放下,然後轉回來再搶一隻。

    此舉立時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像一汪湖水中激起的第一道漣漪,很快由關城的一角擴散到近乎半座關城。

    不少韃靼戰士一聽說有這好事,立時放下手頭的事,甚至快馬加鞭趕到雞舍,生怕落人之後,搶不到雞吃。

    “這叫錯有錯著。”花語夕和風夜菱躲在隱蔽的角落,看著雞舍前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低聲道:“要是老天沒下這場雪,咱們在崖上放箭,可放不到雞舍這個方位。”

    很快,有人察覺出不對:“這雞怎麼往外冒黑煙呀?剛才還活蹦亂跳來著,怎麼說死就死了?哎,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這人邊說邊把手裡“冒煙”的雞抱給旁邊一人看,旁邊那人自己手裡也抱著雞,端詳著看了看道:“確實是死了,我也是頭回見雞冒煙,跟燒糊了似的。”

    二人正說著,第二人手裡的雞也冒出黑煙,二人都是一驚,又找到第三個人詢問。

    被戰士們從雞舍搶出來的雞紛紛暴斃,死後冒出黑煙,這一離奇怪象雖在小範圍內引起一陣慌亂,但有大雪阻隔,並未傳到更上級的指揮官處。

    直到第一個戰士突然倒地猝死,屍體上也冒出和雞一樣的黑色濃煙。

    參與去雞舍搶雞的韃靼戰士接二連三地倒下,在雪地裡躺了一片,人屍和雞屍混在一起,身上都冒著黑煙,發出刺鼻的惡臭。

    有經過的小校目睹這一慘狀,不敢靠近上前,連忙飛報阿魯臺。

    阿魯臺此時站在北關的城頭上,正想著如何突破藍橋和張輔設在北關外的封鎖線,將後者一網打擊,對雞舍一帶發生的意外狀況並未感到大驚小怪。

    “還有敵人的奸細沒清理乾淨,最多也就一二十人,像老鼠一樣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搗亂。”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叫巴木圖的人去料理,他屁股沒擦乾淨,以後這種小事不要煩我。”

    藍橋遠遠看到有人急匆匆地上城,和阿魯臺說幾句話後又退下,猜是花語夕等人的放毒行動開始引起注意。

    他不給阿魯臺深思此事的時間,隔空搦戰道:“阿魯臺,敢不敢下城和我單打獨鬥一場?還是說你膽子太小,只敢派手下來送死?”

    蒙古無論韃靼還是瓦剌,都極重視勇氣和膽色,如果逃避對手的挑戰,勢必會失去部下甚至族人的尊重,藍橋此言無異在阿魯臺的心上將了一軍,迫他不得不和自己單挑。

    “你既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阿魯臺冷喝一聲,陡地飛下城頭,落地時的姿勢瀟灑至極,引起戰士們的一片叫好稱頌。他決定接受單挑,除了不想被人看低以外,也認為單挑是個破局的好機會。

    若能擊殺敵方“曾是自己手下敗將”的統帥,他們對北關的封鎖自然崩潰,至不濟也可以拖延時間,等拖到敵方兵困馬乏,再派關內正養精蓄銳的大軍突破封鎖,一戰可勝。

    這時的阿魯臺自然還意識不到,他拖延的時間並不是讓己方戰士養精蓄銳,而是讓他們加速滅亡。

    藍橋唇角露出冷笑,流光劍“鏘”地離鞘而出,拍馬上前,和阿魯臺戰至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