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南柯 作品

第529章 姐妹齊心

    “退兵。”

    當聽說關內事態的最新變化,又眼見風花二女和僅餘的三位琅琊軍戰士死守山洞,露出血戰到底的決絕之色,麾下戰士雖前仆後繼試圖攻進狹窄的洞口,卻始終被幾人擋在洞外,巴木圖立在門樓二層的小窗前,發出撤離的指令。

    片刻之前,有小校來報,說此刻關城內已是烽煙處處,死屍滿地可見,大帥阿魯臺和副將孛賽因帖木兒分別率軍從南北兩側的城門突圍。其中阿魯臺和南門外的呂秀部激戰良久,終率不足一萬人的殘部突圍而出,其餘不得出者滯留關內。

    孛賽因帖木兒則在從北關之下與藍橋張輔的聯軍激鬥,戰鬥中他一個不慎,被藍橋帶領的琅琊鐵騎衝破陣型,遭藍橋當場斬殺,其突圍的隊伍也立時潰散,很多戰士試圖逃跑,卻都被北平軍硬給堵了回來,無奈之下,只得返回關城。

    這些突圍失敗的韃靼士兵湧回關內,在關內滯留的人數再次上升。不少士兵被毒煙傳上,然而兩位長官一逃一死,他們儼然成了棄子,絕望之下只得在關內亂跑,試圖找沒有毒煙的地方苟活。而當他們毒發身死,本來毒煙沒傳到的去處也便有了毒煙。

    一萬人,兩萬人,隨著時間推移,染毒煙而死者愈眾,烽煙何止半城,幾乎將整座居庸關籠罩其中。

    有人想起仍在攻打小云臺的巴木圖,如抓救命稻草般前往投靠,然而還沒走到就毒發倒地,屍體上冒出新的毒煙。

    此刻攻破風花二女把守的山洞已只是時間問題,巴木圖和拓跋良等人更憂慮的是以現在毒煙蔓延的速度,他們還有沒有機會逃出去。

    “阿魯臺這混賬,竟丟下我們自己跑了,甚至都沒派人通知我們一聲。”巴木圖的額上青筋暴起,朝小云臺下的街巷眺望著。

    拓跋良沉聲道:“眼下形勢危急,每再多拖一時,我們逃生的希望就小一分,現在立刻撤離,也許還有機會從未被毒煙波及的小巷逃出去,要是等毒煙傳到這石臺附近,咱們就全完了。”

    “可這幾個敵人的奸細……”巴木圖看向山洞。

    索羅怒道:“阿魯臺都跑了,還管他們作甚,為阿魯臺賣命賣到死嗎?你們不走,我先走了。”

    說罷他率先走下小云臺外的石階。

    耶帕烏里和索羅向來要好,見索羅離開,忙也跟著下了石階。

    巴木圖眼見山洞唾手可得,此時後退雖然可惜,但終究逃命重要,傳下命令,讓手下戰士後隊變前隊,撤離小云臺。

    見幾位塞外高手、巴木圖和他手下的韃靼士兵如退潮一般離去,花語夕再也支撐不住,長吁了一口氣,渾身痠痛地倚著洞壁坐下。

    風夜菱幾乎渾身都被血汙覆蓋,也把菱歌戟隨手一擱,癱軟著腿坐到花語夕的對面。

    她們此刻已累得沒精力、也沒心情為敵人的退走感到慶幸,對殺戮和被殺也早已麻木。

    自棄守門樓改守山洞算起,她們又在洞口處鏖戰了約一個時辰。由於風花二女接近力竭,不得不多次通過短暫的回撤略作調息,而讓四名琅琊軍戰士輪流補上洞口前的防守位置,他們中的武羿、段紹輝和孟京再添新傷,範成和則受到來自索羅的致命劍傷,當場陣亡。

    此時他們守得雲開見月明,待韃靼人走得一個不剩,武羿、孟京和段紹輝也全都軟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不敢相信自己真能活到最後。

    同伴的屍體就躺在不遠處,範成和在山洞裡,還有很多戰友倒在門樓裡和平臺上。

    當然,還有更多敵人的屍體為伴。

    雖是劫後餘生,但看著滿地的橫屍,他們誰也高興不起來。

    “我們出去看看。”孟京和段紹輝掙扎著又站起來,扶著牆走出山洞,回到他們曾激戰過的門樓裡。

    風夜菱知道他們想去收拾同伴的屍首,略一點頭,武羿也跟著出洞道:“我也出去撒泡尿。”

    花語夕眨了眨眼道:“武羿這孩子還是懂事的。”

    見風夜菱沒理解她什麼意思,花語夕壓低了聲音又解釋道:“咱們從放毒開始算,到現在已超過四個時辰,他說出去方便,只把咱們兩個女的留下,什麼意思?當然是也給咱們‘方便’的時間。”

    風夜菱臉一紅,啐道:“就你想得多。”

    花語夕白她一眼道:“我想的不多,有本事你憋著。”

    風夜菱“呸”了一聲道:“誰像你那麼急?”她嘴上雖這麼說,仍和花語夕互相攙扶著起來,沿山洞往山腹的深處走去。

    她們一直走到山腹盡頭的角落,對視一眼,各自轉到一堆軍需物資之後,有種女孩子間特有的“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

    待二女各自解決完畢,花語夕看著空曠而黑暗的巨大山腹道:“聽說你和公子也曾被困在這樣一個山腹裡?你就是那時候喜歡上他的?”

    一句話把風夜菱拉回遙遠的回憶,讓她記起和藍橋困於元寶山下時相依為命的甜蜜情景。

    “其實比那更早。”風夜菱的聲音好似囈語,“只是身在絕境,內心才更篤定罷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花語夕的臉隱在黑暗中,默然良久,終幽幽地道,“一個我早該告訴你的秘密。”

    經歷了和花語夕那麼長時間的並肩作戰,風夜菱此時早已不在乎她如何稱呼自己,一撇嘴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花語夕愕然道:“你知道什麼?”

    “你那麼怕我,之前見我和耗子見了貓似的,還能是什麼秘密?你不就是想說,你也喜歡他嗎?”風夜菱沒好氣地道,卻沒有真的生氣。

    “當然,流言傳得人盡皆知,你沒道理不知道。”花語夕苦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上過?”

    “難道你們沒有?”風夜菱哼了一聲道,“那晚我們在山城慶功,他到一半便急著辭出去找你,你不會說你們只是躺在一起看星星吧?”

    “不,我們沒有。”花語夕既真誠又有點苦澀地道,“說出來或許你不信,我直至此刻,仍是完璧。”

    “啊?你難道……”風夜菱這次倒真有點難以置信,在黑暗中打量著花語夕模糊不清的輪廓,“但你心裡還想著他,想和他睡,這你總不會否認吧?”

    “我不否認。”花語夕淡淡地道,“這雖然是事實,但不算秘密。”

    “那什麼才是秘密?”風夜菱追問道。

    花語夕輕嘆一聲,終於開口道:“花語夕其實不是花語夕,或者說,至少不止是花語夕。”

    風夜菱沉默。

    花語夕自嘲地一笑:“你好像並不意外?”

    “其實我猜到了,但是又沒猜準,從你和我比劍那次開始,心裡便隱隱有著懷疑,卻總抓不到證據。”風夜菱遲疑著道,“你怎麼做到的?”

    “你能未卜先知地破掉我的‘神都國色’,自是看破了我那一式的後續變化,我也知道你看破了。我以舞入劍,想破解我的劍法,就要先了解我的舞。”花語夕摸出裝有還原劑的瓷瓶,一點點用在臉頰的邊緣,緩緩揭下面具,說話也換回了李靜姝原本的嗓音:“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風夜菱更瞭解李靜姝的舞。”

    “靜姝姐!”藉著從洞外透進來的些許微光,風夜菱終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顫聲道。

    “所以事後我便加倍留心,那天你讓我給你打水洗腳的時候,我心裡就有了防備,不但自己先洗過一遍,又以內力收住經脈不叫氣味發散。”花語夕無奈地道:“我不是有意對你隱瞞,因為大戰將至,我不想咱倆之間的恩怨影響你的心境。”

    “你也太小瞧我了。”風夜菱不屑地哼了一聲,靜待了片刻咬著唇又問:“他知道嗎?”

    花語夕點點頭,怕她生氣,旋又勸道:“你也別怪他沒告訴你,換了誰遇到這樣的事,都不知怎麼開口的。有怨氣你就衝我來,不關他的事。”

    “他心裡有你。”風夜菱接著道,“我們在黑石峽口成親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的。”

    “他喜歡的是當初那個單純無邪的採茶女,不是現在這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花語夕欲言又止,最後總結地道:“你們是天賜良緣,我們卻是有緣無分。”

    風夜菱沒接她的話,轉而問道:“在岳陽的局也是你設的?你故意在那山上和他偶遇,故意引我們到那拍賣場去,就是為了讓我們把你贖回來。呵好麼,花的還是我的私房錢,贖回來一個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