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南柯 作品

第531章 雖遠必誅

    冷月初升,皎潔的月光灑落冰冷的居庸關,映出漫城的烽煙和滿地的死屍,森然如修羅地獄。

    除了隨阿魯臺從南門突圍而出的不到一萬人,其餘的四萬韃靼戰士盡數葬身關城,再無一人可欣賞到這雪霽後的月色。

    藍橋幫著風花二女包紮好傷口,又找來根新的繩索,三人經崖頂繞至北關外,待回到北平軍的營地,已是夜盡天明。

    張輔見他們歸來,十分喜悅,吩咐手下收拾出一頂暖帳,供藍橋和二女休息。藍橋看了看立在左右的風花二女,雖婉轉表達了同宿不便的意思,張輔仍堅持道:“都是你的女人,有啥子不方便的?”

    藍橋知道他把自己和花語夕的流言當了真,只得苦笑著徵詢風夜菱的意見。

    風夜菱一攤手錶示無所謂,率先進帳。

    花語夕先把“烽煙半城”的解藥分給以鐵牛為首的一群懷柔營的戰士,讓他們進城拖出武羿等犧牲者的屍體,找個地方好生安葬,然後才瞥了一眼木雞般呆立帳外的藍橋,抱著小靈鑽進暖帳。

    她剛進帳,就聽風夜菱一聲驚呼,藍橋忙掀簾而入,看到的情景讓他啼笑皆非。

    但見風夜菱滿面驚色,赤著一隻腳在帳內跳呀跳,小靈則在她的腳後猛追,彷彿感到十分有趣。

    原來,當時風夜菱在榻上坐下,剛脫下一隻腳上的鞋襪,小靈就掙脫了花語夕的懷抱,興奮地湊到風夜菱的腳邊嗅她的味道。

    風夜菱也不知為何,對這類毛絨絨的小動物十分畏懼,立時就像踩了彈簧一般蹦了起來,單腳跳著躲閃。而小靈見她躲閃,還以為她在和自己遊戲,追得也就更加起勁,只看得花語夕和藍橋都笑彎了腰。

    “看什麼看,你們倒是管管呀!”風夜菱一邊單腳跳著繞圈,一邊氣喘吁吁地道,“它想咬我!”

    “沒想到殺人如麻的女將軍,竟然會怕它。”花語夕掩嘴失笑,“小菱怕小靈,這下有意思了。”

    最後還是藍橋上前將小靈抱住,風夜菱才驚魂甫定地坐回榻邊。

    “笑大聲點,別再憋壞了。”她見藍橋和花語夕都一副苦忍著笑的模樣,揮著拳頭大嗔道:“怎麼了嘛,它那麼多毛,就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呀,有人畏虎狼,有人怕蛇蠍,我怎麼就不能怕它了?”

    “對,你說得都對。”藍橋先是板起面孔,旋仍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靈也不知是否猜到眾人在談論它,委屈地“嗷嗚”一聲,跳回到花語夕的腳邊,打個呵欠,趴下不動了。

    花語夕“自覺”地找了張軟墊盤膝坐下,見風夜菱雙腳收到榻上坐著,示意藍橋也上榻去陪她,然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藍橋囁嚅了一下,見帳內空間開闊,三人彼此可見沒有任何私密性可言,也覺得有些尷尬,只得坐在榻邊,溫聲陪風夜菱說話。

    過了約有一個多時辰,鐵牛等進關抬屍的戰士回來,帶三人去武羿等人的新墳上祭奠。

    這日恰是臘八,雪後初晴,風止雲歇,燕山腳下銀裝素裹,暖日高懸,光線在雪面上漫射開來,刺得人睜不開眼。

    居庸關內“烽煙”漸止,宏偉的城牆也似披上了孝衣,山風穿城而過,發出忽高忽低的哨子一般的聲響,彷彿為陣亡將士們獻上的輓歌。

    墳場位於關城南側的一片疏林內,林內遍是積雪,只新墳附近的一小片空地有翻過的新土。

    葬禮簡單而肅穆,不止為武羿等因放毒大計而捐軀的戰士,也為全體在保衛北平和居庸關一役中犧牲的軍民。

    三軍主帥張輔、藍橋和風夜菱,再加上次一級的軍官如呂秀、鐵牛等都參加了葬禮。

    眾人神色沉重地在墓碑前上香祭酒,向亡者的牌位鞠躬三次,又依次唸了悼詞,最後輪到花語夕時,她喃喃地道:“我答應給你們娶媳婦的,這件事我決不會忘,另外,韃子犯我國土,也決不可以輕恕。”

    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後斬釘截鐵地道:“犯我者,雖遠必誅。”

    花語夕說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大,眾人中只有功力日趨深湛的藍橋聽到。待葬禮結束,他找到花語夕問:“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我要去追鬼力赤。”花語夕並沒有想和藍橋商量的意思,只是坦然向他陳述自己做出的決定。

    藍橋擔憂地道:“阿魯臺雖然在居庸關遭遇慘敗,鬼力赤手下仍有三四萬大軍,而我軍連場奮戰之後早已疲憊不堪,根本沒有追殺的本錢。”

    “不用你的大軍出馬,我一個人去。”花語夕毅然決然地道,“我要當一個刺客。”

    “可你知道他們在哪嗎?”藍橋仍不放心,“阿魯臺昨夜突圍而出,和鬼力赤會合後肯定要轉移,不會留在北平城下的大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