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謝俞出去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沒負一點責任,賴得完美。

    在批發市場大媽們的添油加醋下,虎哥坐實了罪名,身上被打出來的傷也被認定為“鬼知道在哪裡被誰給打的”,不得不反掏了五百塊錢,還寫了保證書,深刻檢討發誓再也不找黑水街人民群眾的麻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虎哥撅著屁股,趴在桌上,手邊一本新華字典,不會寫的詞就翻字典,他們還不讓他寫拼音。

    可以說是人生中無比恥辱的一段經歷了。

    謝俞往外走的時候,還被虎哥叫住。

    警察手裡握著警棍,全程戒備,厲聲警告道:“陳雄虎!你又想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你在邊上押著我呢我能幹什麼,我就想跟他說句話。”說完,虎哥盯著謝俞,不死心地問,“……你哪條道上的?”

    謝俞停下腳步,用一種複雜的、統稱看傻逼的眼神看他。

    虎哥又重複問了一遍,不依不饒:“你到底是哪條道上的?!”他覺得這人背後的社會勢力深不可測,總得知道自己這次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死也得死個明白。

    在虎哥灼灼的目光下,謝俞慢悠悠地張了口:“我?我走的是中國社會主義道路。”

    虎哥:“……”

    警局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銀白色賓利,顧雪嵐坐在車裡,從窗戶外面隱隱能看見她的側臉。

    謝俞上了車:“媽。”

    顧雪嵐沒有說話。

    謝俞接著道:“其實你今天不用過來的,我知道怎麼收場。”

    那個虎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人在虛張聲勢,真正的狠角色不會整天把‘老子蹲過監獄’驕傲地掛在嘴邊,更不會喝了酒趁著廣貿臨時沒人才敢過來。最後居然還蠢到主動報警。

    空氣裡瀰漫著沉默,等車開出去一段路顧雪嵐才說:“你還知道我是你媽?你沒事又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最後警察說人不是你打的……是你打的吧。”

    謝俞將身子往後靠,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是我打的,嫌我給你丟臉了?”

    顧雪嵐的手抓著毛絨車墊邊沿,手指骨節凸起,頓了頓還是狠聲說:“是,我嫌丟人!知道嫌丟人就別總幹這種丟人的事!”

    司機在前面嘆口氣,救場道:“二少,別跟夫人頂嘴了,來的路上夫人一直都在擔心你,生怕你出什麼事,有個什麼好歹。”

    謝俞想說,別叫我二少,我不是你們鍾家二少爺。

    每回聽到這兩個字,他渾身都不舒服,像是被迫穿在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裡,勒著脖子,喘不過氣。

    顧雪嵐平復下來,轉移話題:“我給你找了幾個補課老師,明天開始一直到開學,你哪也別去了,呆在家裡好好學習。你現在這個成績,什麼水平你自己清楚。”

    謝俞道:“用不著,我成績就那樣,別白費心思了。”

    顧雪嵐:“安排你出國你又不肯,留在國內你看看你整天干的什麼事。一灘爛泥,糊都糊不上牆,你說說你想幹什麼?!”

    車緩緩駛進地下車庫,這是一樁私人別墅,青山綠水環繞,前幾天下過場雨,水霧還未散去,溼意撲面而來。

    謝俞拉開車門下車,回敬了一句:“我自己的事情我心裡有數。”

    顧雪嵐被他這樣的態度氣得不行,司機勸道:“叛逆期叛逆期,男孩子麼,都是難免的,稜角尖得扎人。我家孩子以前也這樣,捱過去就好了,會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