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接到周大雷電話的時候,謝俞還沒緩過神:“謝老闆,你晚上來不來了啊,梅姨說今天叫你過來吃飯慶祝你開學,叫我們給予你一些鼓勵,讓你在新學期挖掘自己在學習上的潛能……謝老闆?聽到了吱個聲啊,你暑假都在幹什麼,看你每天過得非常迷幻。”

    “是很迷幻。”謝俞說,“真他媽迷幻。”

    周大雷起得晚,打著哈欠,身上就穿了條褲衩子,另一隻手裡挎著白底紅花還掉了漆的鐵盆往屋外走,他把洗臉盆擱在水龍頭下面,擰開開關,一邊聽著水流聲一邊說:“你幾點來?我去車站接你。”

    謝俞道:“就幾步路你接個屁。”

    周大雷:“哥倆好,我不管我就要來,我要是留在家裡又要被這群女人唸叨……對了,嵐姨來嗎?”

    “她不來,”謝俞說,“她說有事。”

    “這不說還沒覺得,一說感覺真是好久不見。”周大雷又道,“那行我先掛電話了,我洗把臉。”

    謝俞從下車的時候,周大雷叼著煙,穿著人字拖,蹲在路牌邊上抽菸,來來往往的人見了他都繞道走,以為是哪個社會哥。

    謝俞抬腳踹了踹他:“裝逼裝夠沒,走了。”

    周大雷直接捏著菸頭往地上摁,三兩下滅了煙,拍拍褲子站起來:“沒裝逼,這邊的長凳不知道被誰給拆了,本來我應該是很優雅地坐在那等你的。”

    謝俞順著看過去,果然站牌邊上、本來有候車專座的地方,現在只剩下孤零零四根鐵桿子。

    “牛逼吧,”周大雷說,“什麼都幹得出來,我真的佩服。”

    最近廣貿那邊走貨量不大,許豔梅得了空,又想起來謝俞他們馬上要開學,提議大家在一塊兒吃個飯聚一聚。

    謝俞已經很久沒有來這片居民樓了。

    斑駁的牆壁,兩棟樓中間狹小的過道,誰家喊一聲隔著過道都能聽到,以前周大雷總被雷媽脫了褲子揍,揍得兩個屁股蛋紅彤彤的,雷媽一“開工”,梅姨就在對面推開窗戶,饒有興致地趴在陽臺喊:“——雷仔,又犯啥事了?說出來你梅姨給你評評理。”

    相比而言,顧女士就比較愛面子,罵人壓著嗓子,也不打他,玩的是冷暴力。

    一路走過去,頭頂全是電線,整個居住環境看上去又髒又亂。

    謝俞和周大雷還沒走到門口,梅姨就推開窗,一陣炒菜的油煙味混著家常菜的香味順著飄出來:“別上來,幫我去小賣部買袋鹽,家裡沒鹽了!”

    周大雷仰頭:“知道了知道了。”

    “茉莉開了?”

    周大雷想說走吧走吧去小賣部,聽到謝俞說了這麼一句,腦子繞了幾個彎,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家陽臺上那盆嬌羞的茉莉花:“啊——是啊,大美走的時候給的那盆,就那麼幾個花骨朵,我都以為它這輩子就是個觀葉植物了,沒想到還挺爭氣。”

    “大美那小子不仗義,出國快半年了,也不知道聯繫聯繫我們。就知道塞給我一盆破花,走的時候說什麼這是他的大寶貝,讓我好好照看,我照看個鳥。”周大雷又道,“等他回來,非得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