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34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十三)

    小導盲犬充滿希望地問:“有叫徐婧媛的小姐嗎。”

    顏蘭蘭不語。

    面對著這雙眼睛,她撒不了謊。

    小導盲犬也明白這沉默意味著什麼,溫柔地輕搖了搖頭。

    “我是從那裡來的。”小導盲犬轉回頭去,執著地看向茫茫的前路盡頭,“我要到前面去,說不定還會經過你們那裡,到時候,我們可能會再見。加油站小姐,再見。”

    眼看著小導盲犬又要掉頭離去,顏蘭蘭哎了一聲。

    小導盲犬回過頭。

    即使知道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有可能會傷害到這隻忠心的小導盲犬,顏蘭蘭還是狠了狠心,說:“她當初扔下你,這麼多年也沒有回去找,她可能已經不記得你了。”

    小導盲犬站在寒風中,灰色的毛皮被挾裹著雪粒的風撕扯成一團團的。

    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了顏蘭蘭一會兒,咧開嘴,竟像是甜甜地笑開了。

    它說:“她或許會忘掉我,或許已經忘掉了我,或許已經有了新的導盲犬。……但是我必須要親眼確認她沒有我是可以的。那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的關心,加油站小姐。”

    說罷,它優雅地對顏蘭蘭一欠身,轉身踏入吹徹的寒風中。

    顏蘭蘭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小導盲犬和兩年前一樣,踏雪而來,又踏雪而逝,彷彿是一個只會出現在雪中的幻覺。

    但那漸行漸遠的樂聲,卻一直迴響在顏蘭蘭的腦海中。

    在孫諺的喇叭聲裡,顏蘭蘭方才回了神,幾步奔回卡車車廂下,踩著腳蹬躍上卡車。

    掀開簾子時,她又回頭望了一眼。

    小導盲犬的梅花形爪印,被新落的雪一點點掩埋。

    她抿一抿唇,鑽入車廂,帶入一陣雪花。

    待她坐定,丁秋雲問她:“熟人?”

    顏蘭蘭撣著工裝褲上的雪塵:“萍水相逢的……嗯,熟人。”

    末世裡,這樣純粹又真摯的感情,居然來自於一隻被安裝了感情ai的機器。

    ai教導它要如何表達喜愛,如何履職忠誠,但大概從未教過它,在主人消失後,它應該做些什麼。

    它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它想要做的。

    顏蘭蘭把導盲犬的故事講給了車廂裡的隊員們聽。

    大家久久無語。

    而在講完後,顏蘭蘭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與這小導盲犬見了兩面,卻從來沒問過它的名字。

    現在再掉頭也不現實,她便枕在轟隆隆震動的車廂壁上發起了呆。

    池小池把半導體修理完畢,便枕在煤老闆柔軟的肚皮上,把它拿在手裡把玩。

    他想著顏蘭蘭講的故事,也想著一會兒與谷心志見面時,他該作何表現,而卡車的顛動又太有規律,過了不久,他就蜷在豹子肚皮上酣然睡了過去。

    見池小池睡得香甜,豹子自覺地將自己圍作了堡壘狀,把它的主人妥善地圈了起來,並拿尾巴輕輕纏在了池小池腰上。

    池小池在他家大貓的精心呵護下,一路睡進了城裡。

    昔日繁華的都市已變作了半座空城。

    之所以說是半座,是這裡還有動物活動的痕跡。

    兩年下來,不能適應環境的動物都死了,因此看到一頭鴕鳥與卡車並行著跑了一陣兒後,在十字路口右拐,與他們分道揚鑣時,眾人都不怎麼意外。

    他們搜刮了幾處空商場,內裡的食物還剩下一些沒有被搶空,而且天然冷藏的環境,又延長了食物的保質期。

    他們找到了牙刷牙膏,幾樣冬季用的床上用品,鍋碗瓢盆若干,全部打包運上了車。

    顏蘭蘭還很少女心地取了一箱面膜。

    經過搜尋後,他們還得到了一場數目驚人的意外之喜。

    ——倉庫角落裡有一堆完好的箱子。由於儲存的地勢較高,甚至沒有浸水。

    拆開一看,裡面竟然是百袋以上的玉米粒,淨重足足有兩噸。

    這兩年,他們始終種不活玉米,這堆玉米帶回去,完全可以一解饞癮。

    找到了填飢的口糧,他們又去了城內的幾家醫院。

    一番搜尋下來,隊員們頗有些垂頭喪氣。

    三處藥房早已被搶空了,只在犄角旮旯裡有些漏網之魚。再說,兩年過去,有些藥也吃不得了。

    池小池卻沒有放棄,去了最大的市中心醫院,並放棄了對明處藥房的搜尋,直奔藥庫。

    藥庫的門是鎖著的,而門鎖是老式的門鎖。

    大家撲了幾回空,又搬了半天玉米,現在都意興闌珊的。

    孫彬提議:“丁隊,咱們不然還是走吧,這城裡的動物竄來竄去的,萬一碰上什麼變異的怪物……”

    話沒說完,他便捱了一頓來自四面八方的暴慄,被敲得哎喲哎呦地直往孫諺懷裡躲。

    池小池見這藥庫大門異常結實,厚重又寬大,門上有砸撬甚至火燒過的痕跡。

    他掰著鎖眼看了看,確認這鎖該是沒被撬開過,活像一顆堅硬的山核桃,人人都知道內裡的仁兒美味,卻只能望洋興嘆。

    他問061:“六老師,幫我檢測一下,裡面有沒有搞頭。”

    061簡明扼要地答:“有。”

    有了061這句話打底,池小池算是吃了定心丸了。

    池小池伏在鎖眼邊端詳一番,從上衣裡取出只曲別針,拿牙齒拗彎了,捅入鎖眼,先細細地剔去內裡生出的紅鏽,旋即換了頭,將曲別針沒入鎖眼內部,輕輕咧著嘴,側耳貼著冰冷的鐵門,撥弄著鎖芯。

    眾隊員早已習慣電子鎖,卻對這種奇怪的老式門鎖束手無策,甚至不很能理解池小池現在的動作意味著什麼。

    直到那扇門吱吱呀呀地向內打開,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等到回過神來,眾隊員都驚了:“我靠,丁隊,可以啊。”

    池小池把扭曲的曲別針塞回衣兜,平靜道:“有人教過我。”

    當滿滿一庫的藥品出現在大家眼前時,所有人都瘋了。

    在大家連生產日期都顧不上看、把能派得上用場的藥品一箱箱搬上車時,池小池在藥庫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具早已凍成人乾的鐵青色屍體。

    屍體是男性,穿著工作人員的衣服,胸前還有工作牌,正是藥庫的看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