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49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二十八)

    孫諺便當他是在問,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

    他也不急於拉谷心志起身,以為他只是太累了,便在他身邊盤腿坐下:“是丁隊讓我們來的。”

    丁秋雲要他們打的是一場裡應外合的黃雀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武器庫的攻伐開始後,稍小一些的組織互相結盟,卻在暗自較勁,延滯不前,故意拖延時間,指望著從中漁利;大一些的組織怎麼肯坐視自己被消耗,於是特意留下後備隊,驅趕這些消極怠工、坐山觀虎鬥的小組織,驅趕不成,就動用武力。

    沒人想到,在大局方定、各家已經懈怠時,一支數量極龐大的無名部隊會平地冒出。

    這幫舊人類根本不在新人類擬定的防備名冊上。

    因而,早已因內鬥而力竭的新人類一觸即潰。

    ……這處人人覬覦的武器庫,被舊人類接管了。

    谷心志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生命像水一樣,潺潺從他身體的那處破洞裡流失,臟腑內彷彿被沙蟻窸窸窣窣地鑽了千百個洞,痛得他生不如死。

    死……

    想到這個字,谷心志吸一口冷氣,驟然怕了。

    死是睜開眼再也見不到秋雲,死是再也聽不到秋雲對他說一句原諒,死是……

    死是沒有夢。

    他連在夢裡見到秋雲的機會都沒有了。

    只有因癌症而死的人,才能轉化為新人類。

    他甚至連成為新人類的資格都沒有——

    意識到這一點,谷心志彷彿被人對著心臟又開一槍,痛得他整個人都佝僂了下去。

    在強烈的慾念驅使下,他總算將話說得清楚了一點:“針管……”

    孫諺正滔滔不絕地誇著丁秋雲的決策,聞言一怔:“……什麼?”

    谷心志在地上掙扎兩下,竟是坐起了身來:“針管!”

    當顏蘭蘭覺得不對、叮叮噹噹地跑來時,谷心志一偏頭,吐出一大口血,血裡混雜著顏蘭蘭不敢去想具體是什麼的東西。

    孫諺這才看清他身上的血洞,霍然變色,翻身爬起:“谷副隊?!……醫生!林醫在哪兒!”

    孫諺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而谷心志難受得喘不過氣來,說話聲音變調得更厲害,胸膛裡像裝了一隻風箱,發出顫抖的氣聲:“給我針管啊!”

    顏蘭蘭跪在谷心志身邊,眼淚都下來了,她不敢多問發生了什麼,也沒時間多問他要針管作甚,抖索著雙手,從隨身的小包裡取出備用的針管。

    下一秒,讓她駭然的事情便發生了——

    谷心志撲到屍體尚溫熱的絡腮鬍身上,用針管狠狠捅了數下,才找準血管,吸了滿滿一管血,抬手注入了自己的腕部。

    他以卑微的姿態,神經質地叨唸著:“……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死了,就沒有秋雲了,再也沒有了。

    那個人出現在他灰暗的生命裡,好得像個虛幻的泡影。

    於是,他設計他,想要試探出他待自己的心是真是假。

    ……其實,他更希望那是假的。

    因為倘若是真的,他的人生就要整個為他轉變了。

    在那棟破舊的筒子樓裡,他悄悄弄壞了機械兵的控制系統,並在被成功合圍後,拿起通訊器,對那頭的丁秋雲說,你別過來。我這邊已經被堵死了。

    丁秋雲只說了兩個字:等我。

    幾分鐘後,他人為製造出的障礙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通路。

    丁秋雲一槍托拍歪了一個機械兵的頭,抓住他的手,喊了一聲“走”,便一言不發地向外狂奔。

    直到今日,谷心志還記得那手心的溫度,冷得很,還有點出汗,筋骨結實,交握的感覺很好。

    他心眼很小,偌大的世界裡,他只求這一雙願意拉住他的手,別的,他不在乎,也不認為那很重要。

    他在超市等了他兩年,又因為前世的冤孽等了他這麼久。

    可他還沒等到丁秋雲的原諒。

    他不能死。

    谷心志趴在地上,耳朵已經不很能聽得清東西了。

    滾熱的眼淚一滴滴從他眼中落下,他帶著哭腔,沙啞又倔強地重複:“我不能死啊。不能——”

    顏蘭蘭抓起了通訊器,連通了一處訊道,一張口便是顫巍巍的哭音:“景姐,你能想辦法聯繫丁隊嗎?……沒有,沒有,計劃很成功,我們都很好。只是這裡出了一點意外……什麼?丁隊他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