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96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十五)

    那人黑壯得像是一堵塔,他低頭看了看褚子陵,粗聲道:“是你?要參軍入伍?”

    褚子陵忍住心中害怕,點一點頭。

    他問:“你爹孃是被哪股土匪殺的?”

    褚子陵來前已做好了萬全準備,向住店的小二打聽了附近哪座山頭上有土匪。

    他顫顫巍巍地報出大連山的山名,仰頭看向那座黑塔,眼中噙淚,試圖讓他產生一點點同情。

    誰想,下一瞬,他便被一隻蒲扇似的大手狠狠推開。

    隨著他跌倒在地,一隻簡陋的小布袋扔在了他身上。

    黑塔似的軍官冷冷看著他:“小子,連推一下都站不穩,你還去殺人?滾滾滾,別不自量力,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少摻和,你往東走,找個好宅院,去做工,那才是你該乾的事兒。”

    周圍的人群裡傳來善意的鬨笑。

    褚子陵滿面通紅,忍著屈辱起身,攥緊了布袋。

    他摸得出來,這裡面是足足三日的乾糧,底部硬邦邦的,還有幾塊碎銀兩。

    食物和銀兩混在一起,想也知道有多髒。

    而他還要道謝。

    他屈辱地起身,滿身塵灰地提著布袋,往東走去。

    走到無人處,褚子陵壓抑的情緒才得以爆發出來。

    他掄起布袋,狠狠砸向一側的柳樹,直到把那乾糧砸得四分五裂,才扔下那骯髒的小布袋,惱怒而去。

    半月後,他在一個小面鋪裡聽旁桌的旅人說,大連山的土匪被北府軍剿滅了。

    他只覺得這個地名耳熟,聽過也便罷了,並未往心裡去。

    大約是在兩年前。

    他在北府軍裡,巧遇了那黑塔似的莽漢。

    他總算從那窮鄉僻壤調任到了主營,但不過是個在定遠城內的小小副官,每日慣常的入帳議事都輪不到他,有的時候還得做執戟郎中的活計。

    而他則能隨著公子一同起居,頗受公子與將軍重視,甚至有資格旁聽議戰。

    他早已不認識自己,在自己路過他時,他甚至還要對自己行禮。

    這讓褚子陵從心裡泛起一股由衷的快意。

    褚子陵很慶幸,當初自己沒有從軍。

    從軍,需得從底層向上爬起。一路不知要打多少硬仗,若沒有在將軍府中的積澱,刀槍無眼,他許是也有可能死在哪次剿匪的小仗中,一生志願難平。

    回想起自己走來的一路,褚子陵長出一口氣。

    他撫著腰間佩飾,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是有些異樣了。

    他褚子陵這半生,雖然不算順風順水,但也還算走運。

    這一擊未成,反倒讓北府軍奪了裴城,想必那位文官大人聞訊也必震怒。

    想到這裡,褚子陵略有頭痛。

    自己蟄伏至今,仍無實績,好容易以情報博得了南疆人的信任,信誓旦旦、滿懷信心地出拳一擊,卻一拳打在了棉花裡。

    褚子陵想也知道,那個名叫艾沙的文官會是怎樣一副苛責挑剔的嘴臉。

    自己早在幾年前與他結下同盟後,便與他約定,只去信,不回信,以免引起公子懷疑。

    以防萬一,今日待公子睡下,他最好還是跟艾沙去信聯絡一下,說明一下情況為好。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帳子被掀開了一條縫。

    池小池的半張臉在縫隙中一閃而過。

    帳內。

    池小池放了簾子,輕手輕腳地走到軟榻前,坐在了腳踏處。

    婁影臥在榻上,手裡仍捧著一本書。

    這幾天來,兩個人總保持著有點微妙的距離。

    他翻了一頁書:“愁著呢?”

    婁影一開腔,池小池就悄悄把剛翹起來的二郎腿放下去了:“……愁著呢。”

    一談起任務,池小池的神態就自然和放鬆了很多:“一條毒蛇,在地裡盤了七八年,忍飢挨餓,為的就是等個時機一口咬死人。結果好容易等到機會,卯足力氣一口毒吐出來,半天沒見到人倒。一探頭,媽的,人呢。”

    婁影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還有意嚇唬他。明明是一封無字的信,你看了那麼久。”

    時驚鴻要告訴時停雲的信息,已由信使轉達。

    那封信內,實際上空無一字。

    婁影壓低了聲音,像是怕外頭熬藥的褚子陵聽見:“時將軍是擔心褚子陵會拆你的信?”

    為了方便說話,池小池坐近了點:“他多慮了。褚子陵太謹慎,還沒這樣的狗膽。”

    婁影:“在時將軍看來,定然是有的了。”

    池小池笑:“差不多。畢竟老人家拆信時,明明看到印章、木筒、字跡都絲毫不差,但頂頭明目張膽說是寫給那位艾沙大人,怕也是受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