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203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二十二)

    黃巾被直直吹向西南方。

    時停雲將黃巾捲起:“不到時候。”

    嚴元衡吸了一口氣。

    時停雲似是料到他會說什麼,側過身來,用胳膊墊住一隻耳朵,用黃巾把另一隻耳朵塞上。

    嚴元衡果然道:“雖然時伯父贊同你的戰策,可我仍是認為,讓全部主力渡江作戰,太過冒險。”

    他說:“我們造船的消息很難瞞住,如今連附近鎮中的人都在問,是否真要有一場大戰要打。若是帕沙部早有準備,我們此去,豈非自投羅網……”

    他說了許多自己的擔憂,誰想半晌不得回應,目光再一轉,時停雲已經堵著耳朵睡著了。

    嚴元衡:“……”

    他低頭看著時停雲的睡相。

    時停雲睡著的時候,不像他白日裡那樣恣肆,眉頭輕輕皺著,像是有心事。睫毛很長,小扇子似的,觸感又軟……

    在嚴元衡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來回撥弄了時停雲的睫毛數下。

    ……他被自己的怪異舉動嚇跑了。

    在遠離時停雲的地方小小呼了兩口氣,嚴元衡又折返回來,將熟睡的青年扶起,輕手輕腳地放上牛背,隨後牽著兩頭吃飽了草的牛,往營盤方向慢慢走去。

    他反反覆覆地想,我到底是怎麼了?

    牛身的顛簸讓時停雲甦醒了一陣。

    他看著前面一邊牽牛一邊埋頭想心事的人,睡眼惺忪地叫:“……元衡。”

    嚴元衡轉身:“嗯?”

    時停雲:“沒事兒,叫叫你。”

    嚴元衡:“……嗯。”

    時停雲想起身,嚴元衡卻道:“你不用下來。再睡會兒吧。這個我牽著。”

    是夜。

    嚴元衡回到帳中,軍醫為他換藥,那微微染血的麻布被拆了下來,堆放在旁。

    軍醫殷切道:“十三皇子,您的傷口本來就淺,自身底子又好,只要再敷兩日的藥,連疤都不會留。”

    嚴元衡點一點頭,並不很在意這些。

    軍醫低頭,準備將拆下的舊麻布帶走時,卻遍尋不著。

    ……哪兒去了?

    莫不是方才沒能照顧到,被十三皇子的貼身之人拿去處理了?

    軍醫一頭霧水地走後,嚴元衡躺在被中,就著燭光,用鉸燭芯的剪子,把那畫著兩隻大雁的麻布裁下,貼身存放,又趁著夜色,悄悄把那剪壞了的麻布在帳篷根埋了。

    回到帳中,嚴元衡重新躺平,仍想不通,為何時停雲與時驚鴻會那般篤定,帕沙部的主力已不在歸寧之中?

    三日後,風勢終於轉為正南。

    帕沙坐鎮歸寧軍帳主帳之中,把四下裡的燭光點了個通明,看著帳外朝著正北方獵獵飛揚的旗幟,飲了幾口茶,尤嫌不足悠遠雅緻,索性吩咐人取了“喀爾奈”來,一把七十二絃琵琶,彈出錚錚雄音,靜待北府軍自投羅網。

    果真,子時方過,便有隱隱的喊殺聲自蒼江上傳來。

    ……來了。

    帕沙唇角含笑,鎮定撫琴,琴聲潾潾,宛若鳳凰清歌。

    他的副將負責支應陸上來軍,不在身側,一名幕賓為他添茶,道:“將軍彈得一手好琴啊。”

    帕沙道:“此乃家學,吾父擅於琴道,自幼教授。我自小便通五音六藝,此時彈戰歌一曲,也算是鼓舞前陣將士了。”

    幕賓笑道:“南疆之風,必能將將軍心意傳達至各軍之處……”

    孰料,話音剛落,便有一陣嘹亮樂音自江邊傳來,相隔數里,仍是雄渾壯闊,直幹雲霄。

    幕賓:“誰在吹嗩吶?”

    帕沙:“……”

    是嗩吶,吹的還是《百鳥朝鳳》。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帕沙,也不很能想象得出,一支軍隊吹著嗩吶打過江來,是怎樣一副光景。

    他不禁嗤笑:小兒伎倆。

    越是如此,可不越是虛張聲勢?

    陸上的傳令兵很快策快馬到來,大聲呼報:“將軍,有北府軍行蹤!正在往長陵靠近!”

    帕沙不動聲色地放下琴:“來了多少人?”

    傳令兵道:“對方是夜行軍,沒有點火把。入夜後黑得很,也看不清有多少人,但副將軍遠觀,塵煙滾滾,前後相連,隊伍綿延起碼百里!”

    帕沙撫掌:“下去休息。”

    幕賓不失時機地上前拍馬:“將軍料事如神!綿延百里的軍隊,起碼來了兩萬多人吧。”

    帕沙不是吳宜春,並沒有讓身邊人捧腳的惡習,但好聽話誰都愛聽。

    他優哉遊哉地抿了一口茶,見江邊天際被染紅了大片,便知江邊也是蓄勢待發。

    約一刻鐘後,第二名傳令兵滿含喜色,奔入營中:“將軍!那中原時狗放船下水,順風之勢,百里江面已行過一半,但有識水性的參軍瞧出,中原人的船,為保平穩,竟是用鐵鎖與舢板相連的!”

    這下,就連帕沙也是難免喜形於色。

    幕賓更是連連讚歎:“大善!大善!真是天助將軍!時家小兒熟讀兵書,竟不知昔日周郎在赤壁計敗曹操,正是因曹操用鐵鎖連船,方使得火攻之計得獲大成!”

    帕沙坐回鋪著毛皮的椅上,眉眼含笑,連道三個“好”字,可見心情愉悅,難以抑制。

    褚子陵不中用了,又如何?

    他帕沙單憑自己,便將這步廢棋走出了奇效!

    江邊火光沸反,隱隱有嚎哭聲自江面傳來,聽著便覺悅耳。

    然而,不消半刻,便又有馬蹄聲答答傳來。

    幕賓笑道:“不知道又是哪裡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