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208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二十七)

    時停雲還未回神,嚴元衡便起了身,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他每走一步,心口都絞得發痛。

    或許,等到停雲找到意中人的那一日,自己的心也會跟著死在那一日。

    嚴元衡越走越快,同時伸手入懷,摸出了那雕著月桂的酒壺,抱在胸前。

    那是時停雲的,在親口飲過後,他便將酒壺信手丟給小兵,忘了索回。

    嚴元衡本想讓時停雲來找自己討要,可是一放就到了今日。

    他也不知今日隨身攜帶這酒壺來尋時停雲,究竟是作了何種打算。

    不過也沒能送出去,想這些又有何意義。

    ……他連個酒壺都送不出去。

    抱著酒壺,嚴元衡陷入深重的自我厭惡。

    ——他的逃避,說到底與那些猜測無關。

    時停雲或許根本不喜歡他。

    若停雲當真心悅於他,他又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嚴元衡一路快步逃回營中,入了營帳,坐在榻側,取出酒壺,在掌心細細摩挲一會兒,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勇氣,握緊酒壺,揭開掛著銀褡褳的酒壺蓋,閉上眼,對著壺嘴一氣灌了下去。

    他養的兩隻小黑龜似有所感,從小池子裡浮出了兩隻圓溜溜的小腦袋,打量他一陣,又咕嚕嚕地爬回了池中。

    時停雲望著嚴元衡的背影,一時無言。

    在他沉思時,嚴元昭竟然一身鵝毛地回來了,手裡提著一隻大鵝的脖頸,佈滿尖牙的喙和雙掌被他用腰帶綁起。

    ……還真被他捉了一隻回來。

    嚴元昭一頭長髮已亂,索性解放了披散在肩頭:“區區一隻鵝而已,你以為你六爺抓不回來?”

    時停雲:“說好的不是兩隻?”

    嚴元昭啐他:“去你大爺,你說得輕鬆,你去抓兩隻。”

    時停雲大笑。

    嚴元昭把五花大綁的鵝一放,又開始泛壞水:“等我回去,就在後院養一群鵝,再騙錦柔叫她去抓鵝。”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得陪著她。不然她得被咬哭。”

    時停雲擦去眼角笑出的淚花,想,果不其然。

    這大概便是嚴元昭的愛了。

    元昭看著浪蕩,心中卻嚮往著安定。

    他又見過錦柔,知道她也非是俗氣女子,與元昭處一處就能處出感情。

    但就不知元昭何時能認清自己的心意了。

    嚴元昭和時停雲一道摘起身上的鵝毛來。

    他低頭撣著膝頭,說:“昨天,元衡管幾個士兵借了當地的土煙。”

    時停雲嗯了一聲。

    “你昨天吃飯的時候閒提了一嘴,這幾天總有鳥叫,吵得睡不著覺。”嚴元昭道,“他昨天在你帳下不遠處吹笛,吹了一夜,還用長竿趕鳥。”

    他繼續道:“那煙勁兒大。你也知道,他每日定點起居歇身,只能靠著抽那個東西提神。”

    時停雲道:“你說這作甚?”

    “沒事,當個笑話講唄。”嚴元昭輕輕鬆鬆地聳聳肩,“他就是個傻子,李鄴書被時將軍調去身邊,他另尋找兩個兵士趕鳥就行了唄,再不濟,他手下也有幾個可用的侍衛。交給他們做,有這麼不放心?”

    時停雲閉口不言。

    嚴元昭支起一邊膝蓋,道:“六爺從不爭自己得不到的。但能得到的,我絕不會放。若我是喜歡啊,豈管他世人口舌如何,我得了這百年快活,豈是那些愚人能享受得了的。百年之後濫嚼的舌根,千年之後也會化為土灰。”

    池小池代時停雲問道:“你是得了快活了,那若是對方對他只有兄弟之誼呢?”

    嚴元昭渾不在乎:“那也得說明白啊。說明白,做一世兄弟;說不明白,落一世糊塗。”

    時停雲明不明白不要緊,但池小池明白,的確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左右他已經快將實物倉庫給兌乾淨了,連第二個備用卡倉也建立了起來。

    半夜,主營內歌舞昇平。

    南疆籍的兵士唱著南疆民歌,中原的南腔北調地唱起了黃梅戲和評彈,唱得好的沒有幾個,多數都是荒腔走板,但就著南疆美酒和烤得吱吱流油的小羊羔肉,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在這番喧鬧裡,卻不見時停雲和嚴元衡的蹤影。

    在颯涼的秋風裡,嚴元昭于軍營附近找見了時停雲。

    他在來回走動著,長靴踩在溼軟的泥上,發出細微的水響。

    嚴元昭已有薄醺,伸手去拉他:“你作甚?喝酒去。”

    時停雲看了一眼他拉住自己的手,又抬頭認真望了一會兒他的眼睛,確認那手溫熱,眼裡有光,才放下心來。

    他說:“巡查,以免有敵趁夜入侵。”

    “哪來的敵?”嚴元昭好氣又好笑,“南疆投降啦,撤兵百里,況且歡慶的只有主營,外圍明暗哨延伸出十來裡地,再安全也沒有了。”

    嚴元昭拉他一把:“快走快走,元衡傍晚放馬,也不知去了何處;那些個副將,個個尊崇著我,沒勁透了,還是與你喝酒有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