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是能殺人




    唯有宮內地位頂尖的大宦官,才會被喊作貂寺或者太監,屈指可數,王朝裡總共不過位,見到這些淨身去勢所以面不生明須的宦官首領,哪怕是與皇帝陛下私人關係再親近不過的藩王,或者一些大權在握的得勢股肱重臣,都要捏鼻子繞道而行,與宦官關係好的,說不定還要主動出聲客套幾句。離陽王朝太祖建制,某殿內立石碑十三條,明文規定宦官不得干政、不得擅自京城,這孫大太監既然能夠微服出京,那女子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只有無法無天的隋珠公主,才有此等逆天的待遇,才能讓當今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孫姓太監今天在武當山上可是受盡了那世子殿下的羞辱,他已經想好了一百種法子回京後給徐瘸子穿小鞋,扳不倒根深蒂固的徐家大樹無妨,噁心一下離京數千裡的大柱國也好。



    大樹參天。參天?與天子同高?孫太監心中冷笑。



    失了一對心愛夜明珠的隋珠公主抬頭惡狠狠道:“張桓,我知道你要寫密報給我父皇,你就寫這徐鳳年這些年其實一直在韜光養晦,那些紈絝行徑都是偽裝,這位世子心有滔天野望,在涼地與我見面後,待我十分熱情。”



    亡國東越的前朝皇子愕然,不知答應還是不答應,不答應,眼前這一關就過不去,答應,那就是欺君大罪,東越皇族本就凋零殆盡,剩不下幾人了。



    孫貂寺解了燃眉之急,如女子尖聲尖氣道:“公主殿下,國家大事,兒戲不得。咱們據實回報即可,陛下還不會給殿下出氣不成?若陛下誤以為徐鳳年真是野心勃勃,豈不是更堅定要與徐瘸子做親家,到時候公主殿下?”



    她一陣認真思量後皺眉道:“嗯,到時候本宮可就丟臉丟大了,跟這種草包過日子,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



    孫太監和佩犵黨雙刀的張桓默契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鬆了口氣。原本不對眼不對路的兩人一趟武當行,倒有些惺惺默契了。



    隋珠公主一瘸一拐下山,輕輕問道:“孫貂寺,你說這徐鳳年如何?”



    孫太監嗤笑道:“無良無德到了極點,以往還以為京城那邊風言風語略有誇張,到了涼地以後,哪一州哪一郡不是在罵?今日親眼所見,更是如此。”



    隋珠公主心思複雜,放低聲音道:“張桓,他耍刀還可以?都讓你抽出雙刀了。”



    東越沒落到汙泥裡去的舊皇族笑道:“真要殺他,一把犵黨錦刀,十招足矣。”



    公主哦了一聲,罵了一句徐草包,便沒有下文。



    身後遠遠吊著監視三人的一百北涼悍卒。



    山上,掌教老道士帶著師弟王小屏離開,走前給了徐鳳年一瓶丹藥,洪洗象則意態闌珊去牽青牛。只留下徐鳳年站在凌亂菜圃邊緣看著菜圃中的發呆姜泥。



    世子殿下笑道:“她不賠,我賠你就是了。”



    姜泥蹲到地上,輕柔扶起一顆幼苗,默不作聲。



    徐鳳年跟著蹲下去,想幫忙,卻被姜泥一手推開,一屁股跌坐在泥土中。



    她疑惑抬頭,看到徐鳳年即便捂住嘴巴,五指間還是滲出血絲,他似乎不想讓姜泥看到這悽慘一幕,猛地起身,離開菜圃。



    內傷不輕的徐鳳年在瀑布內的小洞府吞下一顆芬芳撲鼻的墨綠丹藥,緩慢調理氣機。



    與那犵黨刀客拼命,其實受傷不重,只是手上外傷,這對徐鳳年來說並不棘手,這小半年練刀,哪天不是如此?只是那個不出意外是宮內大太監的傢伙出手,才最致命,若非王重樓擋下大半,徐鳳年別說踉蹌著走到這裡,爬都未必爬得回來。



    練刀後徐鳳年最重吐納,無師自通將體內氣血按律循環了幾個小崑崙,略有好轉,睜開眼看到帶了些齋飯過來的洪洗象。



    年輕師叔祖輕聲道:“你倒是個好人。”



    徐鳳年搖頭笑道:“我的婢女,我要打要罵要調戲,那是我的天理,別人欺負算什麼事情?打她巴掌,不是等於扇我耳光嗎?”



    騎牛的感慨道:“這些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