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白衣送行




    身形不輸寧峨眉的魁梧劍客呂錢塘只是凝神閉目,拇指扣住從武庫裡挑得的巨劍赤霞劍柄。



    楊青風籠罩於一襲寬敞黑袍中,襯托得那雙如雪白手愈發刺眼。



    徐鳳年繼續前行,輕聲感慨道:“當年西楚自稱地方五千裡持戟百萬人,可那十幾萬所向披靡的大戟士不一樣敗給了徐驍的鐵騎,看來天底下這矛,還是數北涼鐵騎最鋒利。”



    老道魏叔陽撫須輕聲笑道:“老道早年有幸見過北涼數千鐵騎奔雷成一線的奇景,猶如廣陵江上的大潮,翻江倒海山可摧,心馳神往啊。”



    徐鳳年眨眼道:“魏爺爺,這我可是見多了。”



    老道士愕然良久,終於恍然,一臉欣慰笑意。這讓矇在鼓裡的舒羞百思不得其解。舒羞三人在王府上做大柱國豢養鷹犬的日子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最長的楊青風才七八年,那時候世子殿下便已經是狼藉聲名在外的北涼頭一號無藥可救大紈絝。



    江湖上沒有魔門邪教這類說法,哪有不知死活的宗門幫派給自己戴上“邪魔”的帽子,便是一些行事狠毒的宗派一旦跟這兩個字沾親帶故了,多半都要跑到熱鬧地方哭爹喊娘叫苦喊冤,尤其是被北涼鐵騎碾壓過的江湖,更沒人有膽子走這種註定短命的偏鋒,大約一甲子前的江湖魚龍混雜,一如中原春秋九國那樣諸侯割據,倒是有個讓大半座江湖仰視的門派自稱魔門,下場如何?



    龍虎山輕輕鬆鬆出世了一位百年難遇的仙人齊玄幀,發貼天下,約戰於蓮花頂上的斬魔臺,齊大真人獨自一人便屠光了六位自命不凡的魔道高手,從此一蹶不振,已經淡出視野五十年,天曉得被當年的孫子輩門派騎在脖子上撒尿多少回了。



    舒羞出自一支西楚國的旁門左派,鑽研一些被正道打壓很狠的巫蠱術,不成氣候,她雖是門派裡不多見的巫女,有望繼承宗主位置,可舒羞自有野心,瞧不上眼不到百人幫派的小家子氣,逃了出去獨自逍遙快活,憑著上佳皮囊和下乘媚術,偶然間從崆峒山一位懷璧不知的中年道人那裡得了殘本的上流心法,修習以後功力暴漲,一發不可收拾,得知那僅是三分之一的《白帝抱朴訣》後,便順藤摸瓜摸到了聽潮亭武庫,不死已是萬幸,只進了王府,還沒瞧見聽潮亭的影子,就被府上隱匿的高手打得半死,以後拿幾次成功刺殺換得了活命的機會,這次拿到手《抱朴訣》,當然萬分珍惜。



    別以為北涼王府只有被刺殺的份,哪一次來了一撥,北涼不是立馬出去一撥給予鐵血報復?哪一次不斬草除根?



    這便是大柱國徐驍的歹毒了。唯有一件件血案累積在一起,舒羞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左道人士才會轉變得如此膽小如鼠。再不怕死的好漢女俠也扛不住大柱國那一百種一千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啊。



    徐鳳年對舒羞三人並無好感,更無需去客套寒暄,只是策馬來到馬車邊上,掀起車簾子,看到魚幼薇抱著武媚娘嬉鬧,她心情不錯,花魁魚幼薇也好,西楚皇帝劍侍的孤女魚玄機也罷,現在她在哪裡都是籠中雀,可若能換個更大的籠子,從王府騰挪到整個江湖,那麼她的心情總是會更好一些。



    姜泥縮在角落,不是坐著而是蹲著閱讀一本秘笈,眉頭微皺,做什麼都認真十分努力十分的模樣。



    至於那羊皮裘老頭兒,佔據了車廂大半位置,脫去了靴子,在那裡用手扣臭腳丫,扣完了便放在鼻子前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