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心安處即吾鄉

    靖安王趙衡聽聞此言,似乎沒有察覺到裴王妃的異樣,轉頭笑道:“鳳年有心了。”



    徐鳳年笑呵呵應酬說著應該的應該的,一路送出客棧,等三人上了一輛普通馬車,看得出車廂會相當狹窄,馬匹只是富貴人家都可承受價格的良駒,除去兩名隨從侍衛矯健彪悍,一切都相當平淡,這距離坐擁京城皇宮只差一步之遙的一家三口,輕輕而來,輕輕而去,表面看著盡是信佛人的佛氣,美人的仙氣,以及偶遇遠親後生的和氣,可其中一步一步的yin煞殺機,外人誰能體會?唯有青鳥看到出房後一直沒有留出後背給靖安王趙衡的世子殿下,已是衣襟溼透整個後背。



    北涼世子望著道路盡頭的飛揚塵土,終於安然轉身,吩咐青鳥去買一本青熒書齋版的《頭場雪》,然後獨自走回那間廂房,親自關上門,坐在還沒冷去的椅子上,長呼出一口氣,望向那張檀木椅,喃喃道:“不過幾炷香時分,趙衡就已經四掐念珠,徐驍果然沒有說錯,這個道貌岸然的靖安王最是心毒如婦人,趙衡大概不知道我早就獲悉他一掐佛珠一殺人的秘密習xing,第一掐菩提子是驚訝我不如外界傳聞那般桀驁不馴,開始疑心我這些年在北涼荒誕舉止是否故意裝傻扮痴。第二掐則是惱恨本世子記xing不俗,清晰記得《佛說校量數珠功德經》記載,能夠一口道破他故意說錯的紕漏。第三掐是憎惡我對裴王妃毫不掩飾的垂涎,至於最後一掐,則有意思了,竟直接捏碎了一顆堅硬如金石的天台菩提子,嘿,本世子原本以為他要撕破臉皮,沒料到趙珣已經算定力上好,這個當老子的更是老辣隱忍,看來幾十年假裝修道唸佛,還是有些成果的,論演戲的功夫,的確比我要強一些。”



    徐鳳年的言語調侃,語氣卻是yin沉得可怕。抖了抖穿著不舒服的衣衫,靠著椅子,在腦海中重複一幕接一幕,靖安王的每一個細節動作,裴王妃的每一次含蓄蹙眉舒眉,趙珣的每一次輕微抬頭低頭。



    終於等到青鳥拿著一套王東廂《頭場雪》進屋,徐鳳年接過書,眯眼起身換了個地方,坐在裴王妃坐過的椅子上,一臉潑皮無賴笑容,抬手虛握了握五指,臉上換了一張面具,陶醉道:“舒服。荷尖翹了翹,翹不過小娘屁股。溫華這小子說話糙歸糙,可都是直接說出了士子們得花大把銀子才能買到的大道理。”



    青鳥一頭霧水,她沒有看到房門處的暗流跌宕,估計當今世上只有徐驍敢去深思徐鳳年到底做了何等膽大包天的壯舉。徐鳳年略作思量,抽出其中一本青熒書齋刻印的《頭場雪》,翻了幾頁,如果靖安王與裴王妃在場,一定會震驚於這個北涼侄子的驚人記憶力,記得《佛說校量數珠功德經》中念珠功德加持倍數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徐鳳年所翻書頁與裴王妃幾次跳躍讀書如出一轍!



    想著靖安王妃每次神情微妙變化,徐鳳年低頭看著書頁所寫內容,笑容古怪道:“這位大美人嬸嬸,可不像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吶,裴楷這般豪閥出身的剛烈文豪怎就調教出這麼個柔弱似水的女兒,擱在最喜歡勾心鬥角的青州女子中,可謂奇葩一朵。估計若非這位嬸嬸實在是好看,早就坐不穩靖安王府正妃位置了,先前聽聞陸秀兒這小娘有板有眼說裴王妃是害死了趙珣親孃才得以坐正,我還信以為真了,這小娘皮子害人不淺,下次再被我撞見可就不只是摸摸小手小腰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