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惡讖




    齊仙俠不喜反怒,訓斥道:“呂祖遺物,是你武當五百年鎮山之器,怎可兒戲,說送便送?!”



    洪洗象不以為意道:“不是說了嘛,借你的。”



    齊仙俠冷哼一聲,“此事休再提起。”



    洪洗象感慨道:“還是世子殿下膽大,下山時若非小道死活抱住他大腿苦苦哀求,你就見不著這柄劍了。”



    齊仙俠對此無動於衷,只是由衷慨然道:“匣外天地滿,室內劍氣長。呂祖當年風采,可見一斑。”



    洪洗象嘀咕道:“呂祖可是叮囑過帝王自擔氣運,不可以內外丹法紛擾君主勵jing圖治之道。古來方士釀禍,招來國難,皆因遊仙入朝,為利一字去修法,這哪裡是修真,修假還差不多。像你那位在京城佈道師叔趙丹坪,參與宮中醮事,聽說給天尊書寫奏章,辭藻華麗,故而被京城百姓稱作青詞學士,這位大天師就不羞愧嗎?因他一人得寵,不知多少道人方士想著靠這條路平步青雲。未必不是給道統開啟禍端。”



    齊仙俠約莫是為尊者諱,即便心中對龍虎天師趙丹坪此舉頗有異議,仍是臉se平淡,不置可否。



    洪洗象帶著齊仙俠來到了當初北涼世子練劍時住的茅屋,屋外菜圃綠意盎然,今年都是他在打理,摘了一根黃瓜,抹去細刺,放入嘴中啃咬,年輕掌教嘆氣再嘆氣,想起了那個揹負上山的纖細女子,想起了她在大庚角下被小王師兄譽為有劍意的誓殺貼,對於世子殿下跟她之間的恩怨情仇,他一個外人,總覺得霧裡看花,若說世子殿下不在乎她,洪洗象打死都不信,為了那有些事上傲氣到不可理喻的婢女,殿下吃癟的次數不在少數,山下的女子是老母啊。洪洗象抬頭望向天空,喃喃道:“這太平公主,活得實在不算太平。”



    齊仙俠站在菜園外,看著唉聲嘆氣的青年掌教,問道:“打算何時下山?”



    洪洗象無奈道:“不敢。”



    齊仙俠平淡道:“都敢把呂祖佩劍送給外人,偏偏不敢下山?”



    洪洗象默不作聲,一如既往的膽小退縮。



    齊仙俠冷笑道:“怕誤了玄武當興?怕愧對山上列祖與那些師兄?”



    洪洗象搖頭道:“不是啊。”



    齊仙俠轉身離去,留下一句:“這屆龍虎山峰頂三教辯論,你去還是不去?”



    洪洗象低頭掐指,道:“容小道算上一算。”



    齊仙俠譏笑道:“算什麼算,反正怎麼算都是不下山,何苦自欺欺人。”



    脾氣好到讓人歎為觀止的年輕掌教輕聲道:“放你的屁!”



    齊仙俠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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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涼邊塞,巨鎮重兵,鐵騎勇悍。



    這一ri沙暴驟起,堪稱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城頭望去,便是滿目塵土暴虐,透著股邊塞獨有的荒涼。但這等亂象,仍有一襲白衣出城而去,身邊馬上坐著一位面罩黑紗身段婀娜的女子,白衣牽馬而行,架子擺得極低極低,真不知道邊境六大雄鎮誰當得起這份殊榮。女子氣質出塵,懷抱一支“撥彈樂器首座”的琵琶,面對風暴,遙望而去,可以看到一條龍捲沖天,她坐於馬上,嗓音清冷輕聲道:“堂而皇之私縱北莽大敵出城,你就不怕北涼王對你這位義子心生間隙?”



    白衣男子依舊牽馬緩行,不動聲se。人馬所至周圍,風沙不得入。



    黑紗黑衣卻穿了一雙雪白繡花鞋的女子也跟著沉默起來。



    白衣終於開口:“陳芝豹只知北莽‘馬上鼓’第一手樊白奴入城,不知北莽青鸞郡主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