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巷中互殺




    遺憾的是,他似乎錯過了一場距離極近的巔峰廝殺,更遺憾的是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真相,一如他不知道老夫子和鐵匠的咋舌身份。



    前院種植有一叢芭蕉,高不過牆垛,病懨懨的,絕大多數芭蕉喜半蔭溫暖氣候,院中這一叢黃姬芭蕉耐寒,是少數能夠在北莽這邊生長的蕉類,不過院落水土不好,長勢稀疏,還是歸功於這些年年輕人沒了摘芭蕉葉玩耍的陋習,才有這般光景。



    風聲雨聲,雨打芭蕉聲,很是乏味。



    魁梧鐵匠悶聲悶氣道:“知道我們在這兒落腳的,也就只有北涼毒士李義山。門外兩人,院門口的背琴女子,小巷勁頭的佩刀男子,都不簡單,若只有一個,我還能擋下。”



    悽風苦雨拂面吹須,老夫子恍若未覺,輕聲道:“當初奔逃到可以遙望南海觀音庵的山崖,是李義山親自帶兵驅趕,也是他私放了我們三人。只說西蜀國祚還沒到斷絕的時機,我趙定秀這些年想來想去,要說李義山是想要幫我朝復國,是如何也不相信的,不過不管這位秋中以絕戶計著稱於世的謀士打了什麼算盤,既然破天荒沒有絕了西蜀皇室的戶,那麼我這老頭兒就算給北涼做牛做馬,也沒二話,只不過若是要太子以身涉險,做些類似拿xing命去換取趙家天子視線的勾當,我肯定不會答應。”



    鐵匠悶不吭聲,讀書人的想法,他一向想不清楚,也懶得去想。在這裡定居二十多年,每當蘇酥沉睡,出身西蜀鑄劍世家的他就開始打鐵鑄劍,一柄劍,鑄造了二十多年。他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老夫子說這柄劍就叫秋好了。



    關閉<廣告>



    老夫子沉聲問道:“何時出爐?”



    鐵匠甕聲甕氣道:“隨時都可以。”



    老夫子點了點頭,問道:“背琴的女子多半是魔頭薛宋官了,好像新出了個殺手榜,她跟一個殺死王明寅的小姑娘並列榜眼。不過琴者在於禁邪正心,攝魂魄格鬼神,被她用來殺人,落了下乘誤入歧途啊。”



    姓齊的鐵匠扯了扯嘴角,沒有出聲。



    老夫子自嘲笑道:“知道你想說什麼,類似盛世收藏亂世金銀這種淺顯道理,我也懂,兵荒馬亂易出傳世琵琶曲,卻出不了上好的琴譜,只不過還有些書生意氣罷了,眼裡揉不進沙子。我家世代制琴,國手輩出,八寶漆灰的獨門技藝,恐怕到了我手上就要斷了。”



    鐵匠嘆了口氣,瞥了一眼老夫子,記得似乎眼前這位趙學士有一個琴壇上下百年無敵手的說法,還是黃龍士那隻老烏龜親口說的。只不過如今,誰還有這份閒情逸致。



    牆外巷中。



    目盲琴師盤膝而坐,焦尾古琴橫膝而放,左手懸空,右手一根手指在琴絃上一摘。



    鏗鏘聲瞬間蓋過了風雨聲。



    撐傘站在拐角的青年刀客終於一腳踏入小巷,開始狂奔。



    灰濛濛天地被這一摘切割成兩截,一道隱隱約約的銀線將雨幕切豆腐般切過,攔腰而來,徐鳳年腳尖一點,身形跳過銀線。水簾斷後複合,巷弄兩壁則沒這般幸運,撕裂出一條細不可見的溝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