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愁啊




    洛陽如影隨形,徐鳳年換氣時好奇問道:“種凉只是排名第四的魔頭,為何你說僅在你之後?”



    洛陽閒庭信步,言語冷清,“你那個暖房丫鬟,不一樣縮頭縮尾,只願意排在末尾。”



    徐鳳年笑道:“當然都不如你。”



    歡喜泉南北皆權貴,有勁弩甲士巡夜,南方尚好,到了泉北,幾乎三步一哨,暗樁多如牛毛,好在徐鳳年對於軍旅夜禁和城防佈置並不陌生,也虧得洛陽樂意放低身架跟他鬼祟潛行,來到種家府邸牆外,徐鳳年揀選了一處燈籠稀疏的僻靜死角,正要翻越牆頭,被洛陽一把拉住,她起身後身體在牆頭扭曲出一個詭異身姿,徐鳳年這才知道城牆上頭有門道,依樣畫葫蘆,這才知道牆頭上拉有懸鈴的纖細銀絲,翻-牆落地前餘光瞥見洛陽離牆幾尺處浮空而停,眼神戲虐,徐鳳年肚裡罵娘一句,定睛一看,換氣止住墜勢,身體如壁虎貼在牆壁滑下,這才躲過了層出不窮的玄機,不過也就她可以站在細絲上而不顫懂鈴鐺分毫,徐鳳年自認尚未有這份能耐。主要是北涼王府一向外鬆內緊,即便包藏禍心,那也是喜歡關門打狗,相比之下種府就要謹小慎微太多,明擺著拒敵在先,讓人知難而退,不求如何殺人,這恐怕也是種家這尾過江龍在別人地盤上刻意擺出的一種低姿態。



    庭院建築只要是出於大家手筆,內裡自有法度,就必然有法可依,氣象巍峨的北涼王府是集大成者,種府在歡喜泉算是一等一的氣派,比起佔山為王的北涼府還是不值一提,徐鳳年走得十分輕鬆愜意,聽聲遇人便繞,好似自家散步,帶著白衣魔頭繞樑過棟穿廊,不過起先還能感受到洛陽的氣息,一刻鐘後就感知全無,徐鳳年也懶得杞人憂天,根據身份去揣度,不去種神通種凉兄弟那邊惹禍上身,來到貴客陸歸的清雅院子,愈是臨近幾座主要院落,戒嚴程度愈是鬆懈,這也是種家的自負。



    徐鳳年如燕歸巢,掛在不映身影的簷下,屋內有明亮燈光,駕馭金縷刺出窗紙小孔,看到一名跟陸沉有六分形似的中年男子捧書夜讀,眉宇yin霾,還有一名麻衣老者相對而坐,老者相貌清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最為醒目處在於嘴唇發紫,與北涼青囊大師姚簡如出一轍,分明是常年嘗土認穴導致,可見種家西行,的確是要借用陸家的堪輿術去探究秦帝陵,麻衣老人手邊有一盞jing巧黃銅燈,他與陸歸都憂心忡忡,並未因有望開啟帝陵分一杯羹而欣喜,徐鳳年還算有些理解,到了秦帝陵墓這種人間千古一帝的可怕規格,機關術只是小事,氣數沾染才是棘手的大事,yin氣過重,別說入墓之人往往暫時得寶卻暴斃,恐怕還要禍及子孫數代,那盞銅燈又稱作換氣燈,盛放童子jing血,點燃以後,可趨避yin穢。



    屋內老人嘆氣道:“三十六盞燈,到底還是少了。占卜也顯示凶多吉少。”



    陸歸一臉疲憊,語氣無奈道:“事出倉促,到哪裡去湊足大周天數的陽燈。”



    老者冷笑道:“種家莽夫自恃武力,哪裡知道這裡頭的學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