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給師弟講故事

    墨燃循聲瞧去, 看見答案豁然出現, 並且自府衙的石階上跌跌撞撞地跑來。

    那是一個三四歲的孩童, 手裡抓著只竹子小風車, 朝著楚公子蹦躂。他穿著素淨的小衣衫, 襟前掛著碧玉項圈、福祿寄名鎖、紅綢護身符, 儼然就是縮小了一圈的小師弟。

    “……”墨燃這回算是知道, 那些騎兵交頭接耳的原因了。

    他禁不住喃喃:“師弟啊,你和師尊都是臨安人,而且師尊還姓楚, 你說這兩百多年前的楚家,該不會是你們的宗家,你們倆該不會是什麼遠方親戚吧……我覺得這可能很大啊。”

    楚晚寧沒吭聲, 也盯著那兩個人看。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年少時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晰了。

    難道,這個楚公子, 真的是自己的某位先輩嗎……

    正思忖著, 隊伍排到了墨燃。

    楚公子抬起眸來, 原本正要給墨燃符紙, 然而見到是個面生的人, 不由微怔,隨即溫和地笑了笑:“異鄉人, 初來此地?”

    他聲音醇厚儒雅,更與楚晚寧的冰冷肅殺不同。

    “啊……啊是、是啊。”

    驟然有一個長得那麼像師尊的人, 如此和氣地與自己說話, 墨燃還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一時間不知所措。

    太守公子微微一笑:“在下楚洵,敢問閣下尊姓?”

    “我、我姓墨,我叫墨燃。”

    “墨公子是從何處來到臨安的?”

    “遠、遠得很,在蜀、蜀中。”就算楚洵公子氣度溫和,但墨燃仍覺得自己要被這個人一眼看穿。

    楚洵微怔,而後謙謙微笑道:“確是好遠。”他頓了頓,目光垂落數寸,瞧見了立在旁邊的楚晚寧,儒雅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訝異。

    “這位是……”

    “我叫夏司逆。”楚晚寧道。

    墨燃把他帶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頭,乾笑道:“這是我弟弟。”

    長得不像我,像你。

    或許是大戰在即,情形緊迫,楚洵無暇多想。又或許因為他只是一個幻境中的人物,難以對本不屬於這個幻境的事情做出太激烈的反應。總之他皺了皺眉頭,多瞧了楚晚寧一會兒,而後便將兩個畫好的符紙分別雙手交遞給了他們。

    “遠來是客,何況如今民不聊生。這兩張符紙還請二位收下,若是沒有別的安排,不如在城內多住兩日。”

    墨燃道:“我都聽說啦,公子是要帶城民們遷至普陀嗎?這符紙又是做什麼用的?”

    “這符紙是滅魂符。”楚洵解釋道,“佩在身上能夠隱匿活人氣息。”

    墨燃立即明瞭:“啊,我知道了。要是把活人氣息封住,鬼魂就無法覺察到對方是死是活。這樣即使我們當著厲鬼的面走過去,他們也會摸不清頭腦,不知該如何是好。”

    楚洵微笑道:“正是如此。”

    墨燃見他正忙碌,也不便再多問,於是謝過了楚洵公子,便拉著小師弟到邊上去了。

    兩人坐在牆垣邊,墨燃側過臉,見小師弟正捧著那張符紙出神,便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確實是個好法子。”楚晚寧靜靜地思量著,“卻不知為何最後他們沒有走成。”

    “這個書上沒寫?”

    楚晚寧道:“兩百年前這場災劫,以《臨安集註》記載為最詳。但也不過寥寥數行。”

    墨燃問道:“書上怎麼說?”

    “臨安圍困,城中景象不得知。待得義軍破困,見屍枕倚於道,十室九空。太守府百人並黔首七百四十戶,俱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