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前往凰山

    黃嘯月冷哼一聲:“那宗師還不讓開?”

    墨燃沒有讓,見鬼血光更甚,上頭的柳葉幾乎紅成了一串串血珠,他說:“但我若自己要管呢?”

    “你——!”

    黃嘯月不會不清楚墨燃實力,但血仇不報亦不甘心,他只好怒而威脅道:“墨宗師,你這是要與我江東堂為敵嗎?”

    “並無此意,我只是想讓我派貴客安然離開蜀中,至於是江東堂攔我,還是江西堂攔我,都一樣。”

    黃嘯月眯起了眼睛,褐眸子裡的仇恨幾乎能化成有形之火,將墨燃連同他立足的那株翠柏焚為灰燼。

    “你執意要包庇這兩個儒風門的餘孽?”

    “餘孽怎麼說?”墨燃冷冷問,“我請教前輩,江東堂憾事,葉姑娘與南宮公子參與了多少。”

    “……”

    “是謀劃了江東堂的內變?還是抖出了江東堂的醜聞?”墨燃望著黃嘯月,“是殺了前掌門,還是存心參與謀害了令弟?”

    “但那又怎樣!”黃嘯月怒道,“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好一個天經地義。”墨燃淡淡道,“行了,我看也不必和黃前輩說理了,兵器說話,過招吧。”

    黃嘯月氣極,怒喝道:“墨微雨!你好不講理!!”

    “有意思了,不講理的是誰?”這時候,山徑前又傳來一個嗓音,語調桀驁。薛蒙持著龍城自林間緩緩走出,刀柄森寒冷銳,陽光一照,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在我家門前呼呼喝喝,大開殺戒,江東堂是當死生之巔亡了?找死麼?”

    若說前番只是墨燃一個人,黃嘯月雖打不過他,但憑著人多,或許能脫得墨燃無暇顧及,乘機手刃仇敵,但此刻鳳凰兒薛蒙踱步而出,他是拔得靈山大會頭籌的天之驕子,手上那柄龍城之兇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兄弟二人此刻都在山門前出現,要保南宮駟與葉忘昔一命,黃嘯月哪怕再是拼命,也絕不可能找到機會鑽空子。

    墨燃見薛蒙來了,臉色反倒凝重起來,他對薛蒙說:“回去。”

    “我來幫你——”

    “此事與死生之巔無關,是我私心相幫,你別插手。”墨燃蹙起眉頭,心想這弟弟是不是傻?江東堂雖然實力不復,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上修九大派中的一派,且江東堂老堂主的侄女與火凰閣的大師兄是道侶,結了親的。薛蒙若是出來相助,那就是明擺著以死生之巔的名義,一下子與兩大上修門派撕破臉面。

    絕不能這麼做的。

    墨燃道:“快回去。”

    但薛蒙心思單純,根本不懂其中微妙的區別,反倒氣惱墨燃居然不要他幫忙,僵持不下間,忽見得遠處塵土飛揚,一騎雪白快馬轉瞬即至,馬背上的人白衣若雪,容貌極美,揹著一把琵琶,卻是崑崙踏雪宮的仙姑。

    “急報!急報——!”那仙姑蹙著娥眉,快馬加鞭,朗聲喊道。

    豈料塵土飛揚,拐過一彎,卻看到山下如此劍拔弩張的場景,她猛地勒了韁繩,一時間愣住了,跨坐在馬背上,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急——呃……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因為崑崙踏雪宮的傳令女官突然趕到,墨燃和黃嘯月的架沒打成,黃嘯月反倒被薛正雍請進了死生之巔,連帶著一同召回來的,還有葉忘昔、南宮駟二人。

    踏雪宮的仙姑立在丹心殿內,朱唇啟合,作了一禮,而後說:

    “急報,徐霜林有下落了。”

    此言一出,葉忘昔臉色驟變,瞬間血色全無。

    那仙姑道:“我派放出所飼玉蝶萬餘隻,用以追查徐霜林蹤跡,今晨終於返還兩隻,探得凰山附近有法咒異樣,宮主猜得徐霜林應當藏身於此,特命我等趕至各大門派急報,以商後策。”

    薛正雍又驚又喜:“這就找到了?”

    仙姑道:“不能確定,但玉蝶回報,凰山周遭最近血腥之氣隱隱繚繞,終日不散,已有異象,應當八九不離十。”

    薛正雍擊節而起:“好!既然有了線索就別再拖延,兵貴神速。你們宮主那邊是什麼意思?”

    “宮主與掌門所見略同,她也覺得事不宜遲,應當早些去那裡一探。”

    “太好了!”薛正雍又轉頭對黃嘯月說,“黃道長,不如一同前去?若是此番順利抓住罪魁禍首徐霜林,殺弟之仇也可以報了。”

    黃嘯月心中咯噔,他很清楚,自己手刃徐霜林的機會微乎其微,且所謂報仇雪恨,不過一個幌子。

    其實他弟弟的死,跟南宮駟葉忘昔這兩個小輩能有多大關係?

    他嘴上喊著為弟復仇的口號,肚裡卻打著別的精明算盤——要知道江東堂經此一劫,實力衰微,而他早就聽聞了儒風門藏著豐厚寶藏,就盤算著要把葉忘昔與南宮駟兩人一網打盡,逼他們吐出祖蔭,據為己用。

    黃嘯月袍袖下的手掌驀地捏緊,權衡半晌,乾巴巴地擠出了皺縮橘子般的、黃褐色的笑容,說道:“凰山之上的究竟是不是徐霜林還未可知,更何況江東堂與儒風門的樑子已經結下,這也不是我一己私仇,是事關門派臉面的大事,要好好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