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唯一可能(現轉惡搞)》終

    薛蒙深吸一口氣:“我在模擬器中看到過他的小時候,我覺得他應該跟我差不多大。”

    “所以?”

    “……所以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找到他,問問他願不願意配合試驗?”

    姜曦靜了一會兒,而後嗤笑:“基因試驗是很危險的。如今這個世道,你以為還和你在歷史課上學的那樣,是那個尚且混亂、矇昧未開的修真界嗎?……我們不會隨意拿任何一個自由人做這種事情的。”

    “……”

    “哪怕那個人是蝶骨美人席。”姜曦道,“孩子,清醒點。人吃人的時代早已過去了。”

    局長辦公室冷白的燈光下,薛蒙的臉似乎有些紅了。

    他嘟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

    姜曦開始著手收拾文件了,過程中這位新任的局長又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沒有那種意思。但是我必須提醒你,不管你爸是誰——小鬼,不管你曾經在學校多麼優秀,拿過多少次獎學金,不管你有乖寶寶小獎盃被你媽媽擦的閃閃發亮擺在書櫃裡以供展示。”

    薛蒙的臉越來越紅了,之前是因為不好意思,但現在更多的原因則是氣憤。

    “我不管你在南宮局長那裡幹得多好,蓋了多少章,批閱了多少工程。”

    姜曦對他的氣憤熟視無睹,他將文件鎖進抽屜,細長的手指抬起,整了整自己深綠色的絲質領帶,總結道:“在我這裡,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霸道局長說完,邁著長腿,輕描淡寫地與薛蒙錯肩而過。

    薛蒙氣的發抖,終於忍不住爆炸:“姜曦!!!”

    姜曦只是在辦公室門前停了一下,然後他回頭朝那青年抿了下嘴唇:“記得關燈。”

    “……”

    現在是晚上七點多。

    修真局大樓的最後一盞燈熄滅了。

    最近沒有戰事,也沒有巨大的工程需要趕時間,沒有人會加班的。人們都有自己要回去的地方。

    與朋友相聚,與戀人約會。妻子與丈夫窩在沙發上,吃著爆米花,看著閃動著藍光的電視屏幕。個子挺拔的小夥子圍起圍裙,幫父母一道準備晚餐。

    他們都有要去的地方。

    姜曦雖然是個混賬,但他說的沒錯,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世道會是完美的,沒有任何一個時代潔白無垢,不過他們所處的今天,一切都比從前要好太多,距離那個動盪不安、秩序不斷被推翻又重建的歲月,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

    久到許多事蹟與人名都已在漫漫長河中褪色消失。久到無數靈魂滌盪在時空中,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輪迴。

    久到你早已不是曾經的你,而我也早已不是曾經的我。

    但我們還在一起。

    芳華會老去,肌骨會腐朽,生命會輸給時間。但是,那些用靈魂彼此纏繞的人們,總會被時間饋贈以新的血肉。那些沒有被輪迴稀釋的執著,總會在漫漫浮生中,得到愛人一次又一次的擁抱。

    一生又一生的纏綿。

    薛蒙告別小燭龍,走出大樓。

    天空灰沉沉的,覆積著鉛灰色的厚雲。他看到夜空中有細微的雪花飄下來,紛紛揚揚灑向這金碧輝煌的人間。

    他沒有帶傘,於是豎起衣領,急匆匆走向離得最近的車站,白霧隨著他的呼吸在口鼻邊飄散。

    在他身邊,在這天幕籠罩的城市裡,在這個世上,零星有無數命運在交織著——

    李師傅生煎店的老頭兒算著今日的進賬,這老頭兒做生意厚道,得到的惠顧也越來越多,他笑眯眯地數著鈔票,打算休息日的時候去書店裡買那套他心儀了許久的《劍法古摘》,他喜歡讀這種神秘莫測的書,雖然神神叨叨的,但卻出奇得好看。

    羅家的閨女還有幾個小時就滿二十六了,剛剛從農林大學研究生畢業,她坐上一輛出租車,打算去市中心的夜店度過她第二十六個生日——她還不知道在這場閨蜜替她辦的派對上,她會遇到青梅竹馬又闊別多年的鄰家大哥哥,她不知道她將獲得她命中註定的愛意。

    賭場燈紅酒綠,抹著豔色指甲的孫老闆娘笑嘻嘻地看著客人們在她場子裡一擲千金,有錢真好。

    姓葉的姑娘和她的未婚夫正在婚紗店裡坐著,他們已經為了禮服上某一顆珍珠的位置認真爭論了半個小時,好像全世界最要命的事情就是這顆珠子,只要這顆小珠子搞定了,所有令人頭疼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一樣。多麼該死的狗男女啊,婚紗上的珍珠不合心意竟是他們倆唯一的煩惱。

    他們豈不該看看隔了三條街區的另外兩個人?——是好端端活在這個時代的墨燃和楚晚寧。

    他們不是模擬器裡的假象,不是遊戲,不是薛蒙的任務。

    不過很顯然,而且毫無懸念,他們這輩子依然在一起。

    但此時此刻,他們卻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了。事情的起因是墨燃想去電影院看一本有當紅影星荀風弱參演的愛情片,楚晚寧卻更願意選擇功夫巨星甄琮明主演的動作片。

    “你就不能看點熱血沸騰的爺們電影?”當時楚晚寧眯著眼睛危險地盯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帥男友,氣勢上卻一點都不輸。

    如果不是長睫毛一扇一扇在路燈下猶如花蕊,他會顯得更兇。

    “每次進電影不是選搞笑片就是選愛情片,聽聽這名字。”楚晚寧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粉碎那幾個字,“《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你是腦殘嗎?這是動畫片吧?海報上該不會還印了‘本片適合學齡前兒童觀看’?”

    墨燃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發怒的戀人,幾次想替同樣可憐巴巴的《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辯解說話,卻都無奈地嚥了回去。

    “我再也受不了你的劇審美了。”

    “……”

    “我上次就告訴你,《天線寶寶大戰伏地魔》和《美國隊長大戰巴拉巴拉小魔仙》已經突破了我的下限。我再也、再也、再也不會陪你去電影院看諸如此類的爛片。”楚晚寧似乎是憋了很久爆到了臨界點,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甩出憤怒的譴責,那些譴責甚至因為頭腦發熱而顯得毫無邏輯,“我是個警察,墨燃。哪怕脫了制服下班了也還是個警察,我不能陪你掉智商……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

    “你以為你這樣看著我,我就會陪你看《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嗎?拜託了,你二十多歲的人了,走到櫃檯前跟服務員小姐說‘請給我來兩張《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的票’,你不覺得很丟人嗎?”

    墨燃的黑眼睛望著他,望著望著忽然就有些委屈了。